裴文宇指著那墜落的風鳶,疑惑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老夫記得,那屍體是在武院西側的樹林被發現,可這風鳶墜落的位置,分明距離那樹林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這是為何?」
謝汐樓的視線掃過眾人。
陸回老神在在,似在局外欣賞一場大戲;陸亦寧和裴文宇表情相差無幾,均是面有疑惑之色;蔡勝奇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只有魯班院司掌院,面色凝重,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汐樓看著司掌院,笑道:「司掌院,你可知是為什麼?」
司掌院視線轉向一旁沒有拼裝完成的風鳶,沒有回答。
謝汐樓並非真的要等他解答,頓了片刻,緩緩道:「不知諸位可放過風鳶?在有風時,帶著風鳶逆風而跑,風鳶乘風而上,直上九霄;若無風,風鳶則飛不高,飛不遠。這載著人的大風鳶也是如此。那夜風大,自西向東刮,大風鳶從藏書樓出發,借著這風直飛到西側樹林才散架。今日無風,同樣的風鳶,在相同的地方出發,卻只能飛到文史院和武院之間。」
裴文宇思索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兇手算到那夜大風,有意讓薛瑾瑜死在西側樹林中?」
「恰恰相反,兇手未能算到那夜大風,以至於薛瑾瑜沒能死在他提前算好的地方。」謝汐樓走到那夜的風鳶殘骸旁,撿起打橫的竹竿,將接口處糯米膠的痕跡指給眾人看,「那日拼湊這風鳶時,我們曾懷疑這裡有個如其他接口一樣的零件,被遺留在雪中未能找到帶回,但發現糯米膠後,我想到另一種可能。兇手用不牢靠的糯米膠替代堅固的榫卯零件,就是為了確保風鳶飛不了太遠便會散架,能精準墜落在兇手心中所希望的地方。」
第103章 青岩書院18真相(未完待續)
陸亦寧走上前,接過兩截細竹竿,將它們合在一起又分開,研究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意思是,這處用糯米膠粘連,就是為了讓它能在半空中碎裂?可萬一提前碎了呢,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謝汐樓點頭:「你說得對,所以兇手事先一定做過大量的試驗,確認一切能按照他的預料發生。」她頓了頓,看向蔡勝奇,幽幽嘆了口氣,「剛剛說的是作案的手法,現在來說說兇手的作案動機。薛瑾瑜此人,學識普通,毛病卻多,在書院中常行欺凌之事,只不過礙於他皇親國戚的身份,被欺負的學子只能默默承受,不敢反抗。前幾日死的穆元如此,現場的蔡勝奇,蔡兄,亦是如此。」
幾句話驚起千層浪,司掌院滿目震驚,目光轉向角落的蔡勝奇,眼神中有如長輩般的關心和心痛:「勝奇,你也被薛家那小王八羔子欺負過?」
裴文宇皺緊眉頭,想要斥責幾句,終是什麼都沒說。
謝汐樓瞧著蔡勝奇,見他垂著眼睛,笑容苦澀:「司掌院,裴掌院,文史院中所有出身貧寒的學子,都被薛瑾瑜欺負過,我自然也不例外。他看不起我們……或許不止他,或許整個文史院的人,從同窗到夫子博士,都看不起我們,只因為我們出身普通,沒有與他們相似的家世。在他們眼中,我們不該有與他們同窗的機會……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荒謬!」裴文宇臉色漲紅,語氣哀切悲痛,「青岩書院自古以來都是選有才識、有志氣的學子入院讀書,何時因家境而對學子區別對待?!你為何不告知於我,為何不告知其他的夫子?我們都能幫你的啊!」
蔡勝奇猛然抬頭,字字泣血:「我如何告知!?薛瑾瑜是太后的侄子,陛下的表弟,在書院中,眾位夫子博士都對他極為親近。誰會幫我們,我們又能相信誰?!我們只能熬著,而最可悲的是,即使熬著,也看不到出路!熬不過的如我,只能選擇轉院或者離開青岩書院!薛瑾瑜的文章不是最好的,卻次次都能拿到最高的評價。所有的文史院學子都知曉,薛瑾瑜就算目不識丁,只要有薛家在,也能拿到歲試前幾,之後順利由書院舉薦入朝為官。待他入朝掌握權力,加上家族庇護,我們又要怎麼辦?我們難道要一輩子活在他的欺辱下嗎?」他看著鬚髮盡白的裴文宇,聲音平靜,雙眸無波,說出口的似詛咒又似誓言,「他必須死。」
「他不死,不以告慰穆元在天之靈;他不死,文史院風氣永不可肅;他不死,我和所有被他欺凌過的人,在未來的每一個深夜,都會想起在文史院所受的屈辱,夜不能寐,至死不休!薛瑾瑜必須死!」
蔡勝奇的目光縹緲虛無,似乎掃過所有人,又似乎誰都沒看。
沉寂如藤蔓蔓延至藏書樓的每個角落,將所有人的心緒牢牢包裹,不見天日,不得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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