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謝汐樓叫住玄參,笑道,「掌院,你今兒為何到的這麼快?真是卜卦而知?」
玄參一臉的高深莫測:「秘密。」
「……」
第90章 青岩書院5我的夫人
玄參離開得很快,步伐看似蹣跚,卻是又快又穩,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謝汐樓將最後一塊門板合上,正準備離開,轉身便看到遠處站著一人。
那人站在牆角屋檐下,不知站了多久。像是在看水榭的方向,但隔著風雪看不真切。謝汐樓小跑著穿過風雪,到面前時方看清,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稚氣未退,嘴唇發白,看著她面露忐忑之色。
那少年看她走近,抱拳行禮,猶豫著道:「在下尹林……聽說了穆元兄的事……他可是在水榭中?」
正要去找他,沒想到他自己送上了門。謝汐樓點頭:「他還在裡面,你要去見他一面嗎?」
「可以嗎?」
「總歸此刻無人,莫要靠近,莫要破壞現場便是。」
水榭內昏暗不見五指,謝汐樓將合上的門重新拉開一條縫隙,光線如柱,正好落在屋中央那不再有溫度的人的身上,將他照亮。
穆元安靜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
尹林謹記謝汐樓的叮囑,只借著微弱天光瞧了幾眼,轉身向外走。謝汐樓跟在他的身後,見他紅了眼眶,背過身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淚。
「見笑了。」
謝汐樓咬了咬嘴唇,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輕飄飄說一句:「節哀。」
雪越下越大,謝汐樓的外衣幾乎被吹透,牙齒控制不住地打顫。她看尹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放心將他一個人留在原地,便邀請他去了她的住處。
青岩書院供學子們住宿的齋舍雖然不大,但相對獨立,三人一個院子,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房間。謝汐樓的住處是玄參提前安排過的,整座院子只住了她一個人,空出兩個房間,極為安靜。
她帶著尹林拐出文史院,沿小徑向上,小心翼翼走回暫住的小院,去了空置的房間。她將角落的炭火點燃,令取陶罐盛了些新雪,擱到爐子上。
熱氣氤氳,屋內逐漸暖和起來,凍得僵硬的四肢有所緩和。
尹林情緒平復下來,紅著眼問謝汐樓:「他是如何死的?」
「已派人報官,晚些時候官府應當會派人來,到時候才能確認他的死因。」謝汐樓頓了頓,裝作不經意,「你和他很熟悉?」
「我和他是兩個月前一同考入文史院的,在此之前我們互相併不認識。文史院裡非富即貴,只有我們倆人是貧寒出身,自然而然走得近些。」尹林想到他唯一的好友身亡,未來的日子再也沒人同他走在一起,淚水再次湧上,「是我害了他……」
眼看著尹林又要開始哭,謝汐樓只感覺額角脹痛,趕忙道:「你先別哭,你為何說是你害了他?」
尹林用衣袖邊擦眼淚,邊抽噎道:「昨日午膳時,薛瑾瑜來找我們的麻煩,我一時衝動,惹惱了他們。下午時,薛瑾瑜再次出演譏諷,說只要謄抄他的策論百遍,分給文史院的每一個學子,之後便再也不來找我們的麻煩。穆兄答應了他的要求,薛瑾瑜卻又要求他必須在這水榭中抄……昨日的水榭那般冷,我本想勸穆兄算了,但他卻堅持他可以……怎麼會這樣啊……我就該攔著他,不讓他來的……是我懦弱無能,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昨日在膳堂遇到的那兩個人,竟然就是尹林和穆元。
謝汐樓聽著尹林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他話音落下,泣不成聲時,才開口道:「你們被欺負的事,告知裴掌院了嗎?」
尹林搖搖頭:「告知他有什麼用?薛瑾瑜是太后的侄子,而我們無名無權,裴掌院如何會幫我們?或許從一開始,我們便不該來這裡,這裡本就不屬於我們,就算考進來也被他人瞧不起……」
謝汐樓愈發覺得不對,打斷他的話:「你為何會覺得裴掌院會包庇薛瑾瑜?你是不是看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了?」
尹林輕輕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才再次開口:「我曾瞧見過裴掌院身邊的師先生,對薛瑾瑜頗為恭敬,所以才有此猜想。」
原來竟是這樣。
謝汐樓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貧苦出身的學子考入書院,如烏龜爬到樹林,周圍一切都是陌生而危機四伏的,偶然瞧見樹叢一隅里的陰暗,便以為整個森林都似這般。
他們不敢相信任何一人,哪怕那人是掌院。
何其可悲。
爐子上的水逐漸沸騰,謝汐樓取了些碎茶丟在杯盞中,倒入滾水後,推到尹林面前,隨口問道:「昨晚,穆元在水榭中謄抄薛瑾瑜的策論,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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