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內院無人主事,只能將已經分家的謝家二房的人請來幫忙操持。其實也不需要她們做太多,只需要根據禮部官員的指引,按部就班的來便是。
梧州和華京相隔甚遠,來往不易,禮部重設章程,選了個吉利日子,將納彩、納吉、納徵一次走完,之後的婚儀則遵循太皇太后的意思,在華京完成。
納彩時,謝汐樓看著被捆得嚴嚴實實,卻仍舊活力滿滿掙扎著想要逃跑的大雁,腦海中閃過兩年前的那隻。
沈府起火前,她和陸既安的六禮只差大婚沒完成。納彩那日,禮部帶著千挑萬選的大雁去沈家,怎料那隻雁不知吃壞什麼東西,邊走邊拉,到沈府門前正正好斷了氣。
好在禮部準備了不止一隻,沒耽擱太多功夫,此事他們以為做得隱秘,卻沒想到全落入趴在牆頭看熱鬧的她和陸亦寧的眼中。
或許從那隻大雁之死起,她和陸既安的結局已被註定。
今天這隻活蹦亂跳的,是不是意味著,她和陸回,會有一個好結局?
謝汐樓像個陶俑似的,在眾人的擺弄下忙了幾日,方得了閒。她拖著渾身酸痛的身體回到院中時,正瞧見陸回那屋房門開著,門口的紙鎮對她擠眉弄眼。
堂木倒是正常些,笑道:「殿下等候姑娘多時了,飯菜都熱過幾回了。」
謝汐樓喉頭哽住,乾笑著,雙腳像是釘在地面上,不肯挪動分毫:「我這忙了一日,髒兮兮的,怕污了殿下的眼,要不你和殿下說說,讓他先用膳,莫要餓壞了,我改日再來給他賠罪?」
「謝姑娘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見我?」
屋內傳來陸回的聲音,隱隱綽綽,聽不清晰。堂木聳聳肩,遞給她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向一旁讓了半步。謝汐樓耷拉著腦袋,趿拉著鞋子,認命般嘆氣,知道這回是逃不掉了。
自那日莊子裡審結案件,謝夫人和苗氏當眾指責她不是謝家二娘後,她便有意無意避開陸回。
她不是傻子,陸回也不是,那倆人說的是真是假,各自心裡都有答案,當時不明說,只是因為對抗外敵統一戰線罷了。若他今日問起,她又該如何解釋?
謝汐樓將帷帽取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赴死一般走進房間。
屋門在她身後合上。
牆角的爐子散著熱氣,桌上燈台火苗搖曳,屋內立著屏風,那人的身影看不真切,倒是影子被映在一旁窗紙上,修長如鬼魅,等著索她的魂魄。
謝汐樓慢吞吞繞過繡著鴛鴦戲水的屏風。
陸回坐在桌旁,披著松垮的長衫,頭髮鬆散綰著,閒適中帶著幾分風流。
燭光跳躍中,他抬起眼,只一瞬便將謝汐樓的魂魄勾去。
他將手中書卷擱到一旁,為她盛了一碗蓮子羹:「可乏了?」
許是屋內熱,他的衣領今日格外的低,隨著動作露出半截精緻的鎖骨,謝汐樓雙眼亂飄,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身上,磕磕巴巴道:「還,還好。」
陸回裝作沒看到她的異樣,又為她斟了杯酒:「聽說是梧州的特產,桂花釀,你嘗嘗,可是記憶中的味道。」
謝汐樓僵硬接過酒杯,仰起頭一口喝完,心中疑慮叢生,連味道都沒嘗出多少。
他這是試探她的身份?她還要繼續裝下去嗎?要不乾脆些,承認她不是謝汐樓?那他如果問她,她究竟是誰,她要怎麼回答?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乾脆退婚?告訴太皇太后她是個冒充的,摘了她的腦袋?這要怎麼辦,她不想死啊……要不找個機會溜之大吉,改名換姓從頭開始?
陸回看著她鬼鬼祟祟,像只小老鼠似的,越發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將一碟子小圓餅推到她的面前:「去年梧州遭災,我沒吃上這梧州特產平安餅,卻沒想到今年有這個緣分。」
謝汐樓呆住。
這不是在靈州石佛窟那案時,他試探她的話嗎?怎麼兜兜轉轉還有下文?
謝汐樓摸了一塊,塞到嘴裡,食不知味:「嗯嗯,確實
是平安餅,殿下多吃些,保佑平安……」
陸回挑眉:「可嘗出有什麼不同?」
謝汐樓再次呆住,咂嘛咂嘛嘴,實在嘗不出異樣,只能試探著問:「還有點燙,剛烤出來的?」
陸回笑意盈盈:「我吃不慣黃皮果的味,特意囑咐膳房莫要加那玩意。」
……果然沒安好心。
謝汐樓快要絕望到石化時,陸回伸出手,逗弄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發頂:「逗你的。你也說過,若沒有黃皮果,梧州百姓寧肯不做平安餅,我這麼深明大義體恤百姓的人,怎麼會強迫他們做這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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