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手邊沒有鏡子,但謝汐樓能想到此刻的她定然十分狼狽。這幅狼狽模樣若落在陸回眼中,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
伸出的手指一根根收回,木門卻在此時打開,謝汐樓愣了一瞬,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陸回,眼眶莫名酸熱。
陸回早就聽到她的腳步,聽著那腳步聲自遠至近,到門口時消失半晌沒有動作,失去耐心拉開木門。
門後那人睜著一雙圓眼,水盈盈亮晶晶,唇色蒼白眼角泛紅,與白日裡神采飛揚的模樣相差甚遠。
他還是喜歡她白日裡的模樣。
陸回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稍觸即離,本以為會是一片滾燙,沒想到卻是一片冰涼。
和死人一般涼。
他將謝汐樓扯進門,那人卻像是一團棉花似的,軟弱無骨,順著他的力道跌入懷中,失去意識。
陸回一驚,將她打橫抱起,揚聲道:「來人。」
紙鎮出現在陸回身邊,看到謝汐樓的模樣很是震驚,立刻道:「屬下這就去請大夫。」
陸回將謝汐樓放到床榻之上,落下時她短暫恢復意識,口中呢喃著:「荷包……給我……」
荷包?
陸回視線掃過謝汐樓的衣裳。
許是為了不被人察覺,她穿了件范府下人的衣服,原本的衣衫隨意搭在架子上。他走過去翻了翻,果然在其中看到那個眼熟的太川寺荷包。
荷包硬邦邦,鼓鼓囊囊,顯然塞了不少東西,陸回將荷包塞進她的手中,還在昏迷的人瞬間抓緊,如抓緊救命稻草般,像是求生的本能。
抓緊荷包並不能立刻緩解她的症狀,謝汐樓瑟瑟發抖牙齒打顫,陸回皺起眉頭,想起她昨晚的樣子,將堆疊在一旁的被子一床一床蓋到她的身上,只留一張巴掌大的臉在被子外。
「來人。」陸回再喊。
這次來的是堂木,不等陸回開口,他先道:「屬下已叫人去準備湯婆子,只是盛夏酷暑,這東西許久不用,殿下稍等片刻。」他湊上前瞅了一眼謝汐樓,甚為不解,「夫人這是生了什麼病,怎的這般嚴重。」
陸回也沒見過這種情況:「派人去府門候著,大夫來後直接帶到這裡。」
這裡的動靜很到范府其他人耳中,眾人都知曉琰王的美人突然臥床不起的消息。屋外聚集了范府眾人,比大夫來得還要快些。
片刻後紙鎮帶著一位白須老者趕回來,老者衣衫不整,顯然是被紙鎮從被窩中挖出,來不及收拾便趕到范府。一路上馬匹狂奔,進屋時大夫的腿都在打顫。
紙鎮將繡凳搬到床邊,陸回將謝汐樓握著荷包的手從被褥中翻出,大夫坐下為謝汐樓把脈。
初時,大夫的臉上全是好夢被擾的厭煩,手指搭上的那一刻神情逐漸嚴肅,眉頭越皺越緊,五官縮在一起像個沒剝皮的核桃。
須臾間神情變幻如同戲法,連帶著周圍人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范統候在一邊神情惴惴,心中默默保佑謝汐樓千萬不能死在他的府中。他咽了下口水,輕聲問道:「大夫,情況怎麼樣?」
大夫放下手,嘆了口氣:「沉、微、弱、濡,這是死脈,準備後事吧。」
陸回面沉如冰,尚未開口,一旁的范統顫顫巍巍握住大夫的胳膊:「大夫,你再給瞧瞧,開服藥也好啊!這人白日裡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到了晚上就不行了?我這園子一日死一人,莫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大夫見慣生離死別,一時也很無奈:「范大人,老夫醫術淺薄,確實醫不好這位娘子的病。益州城中還有不少名醫,不若另請高明。」
范統眼睛亮了起來:「對對對,快去請個神婆,驅除府中邪祟,到時候姑娘自然就能痊癒!」
范統和大夫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陸回頭痛。他垂眸看著床上的人,剛剛蒼白如紙的唇色逐漸有了血色,分明是好轉的症狀,怎麼可能是將死之人?
「你們出去吧,本王想陪著卿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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