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要被外派到平陽縣的事,顏懷軒更先得到消息,他隱約知道父親同陳恕之間有些交際,後來陳恕不知怎的,突然得罪了父親。
平陽縣多麼危險,身為吏部尚書的父親不會不知道,陳恕這一去,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陳恕有時也覺得好奇,顏之介那樣一個心思深重的人,怎麼會有顏懷軒這樣坦誠率直的兒子。
顏懷軒竟是真的對他感到愧疚。
陳恕一時無言,顏懷軒的天真,宛若一片混沌中的一股清泉,讓他心中也有些觸動。
「你不必愧疚,是我自己的選擇。」陳恕朝顏懷軒輕輕頷首,邁開了腳步。
顏懷軒看著陳恕遠去的背影,心情複雜。
姜貞掀開帘子,轆轆朝前的馬車將來送行的朋友們遠遠甩在後方,許多人都已轉身離開,但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還在遠遠望著他們。
放下帘子,姜貞朝陳恕道:「恕哥哥,小顏大人還在後面呢。」
陳恕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顏懷軒一直就對他十分熱情,但他的身份註定了二人無法成為親密的好
友。
姜貞靠在陳恕的肩上,小聲問道:「恕哥哥,你會不會覺得遺憾?好不容易考中,大好的前程……」
陳恕握住她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與她交纏,篤定地道:「我不後悔,我自小就立下為民請命的志向,如今不過換了個地方。」
如果在翰林院,三年之後有幸通過館選,一步一步升到侍讀侍講,再入六部,無疑是一個士子最好的晉升之路,但陳恕已經看出來,與其說這回是顏之介針對他,不如說是陛下對他失望了。
陳恕自嘲一笑,「也許我們暫時遠離紛爭之地,是個好事。」
從盛京到平陽縣,路途遙遠。一行人先走了幾天陸路,抵達山西之後,一路順著運河抵達陝西。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走水路要輕鬆許多,姜貞依舊有些暈船,加上在路上之前受了暑熱,上了船之後就病倒了。
這次的病情還有些兇險,燒了一整晚,船上沒有大夫,好在藥材帶的夠多,陳恕自己也懂些醫術,配了湯藥,第二日白日就有所緩解。
期間陳恕還差一味藥材,是路過的一隻船上的好心人借給了他。
巧合的是,這家人恰好是從華州府來的。
聽聞陳恕要去平陽縣,這家的男主人十分驚訝,好心地勸道:「兄弟,那裡如今就是座活死城,我們才從那裡逃出來,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說罷他嘆息道:「你說這朝廷怎麼不管呢?我一個行腳商,路過那裡差點被搶光,這世道真是亂的很吶。」
陳恕向他打聽了幾句平陽縣的事,心事重重地回到艙內。
姜貞剛喝完藥,見陳恕進來,掙扎著要坐起來同他說話。
陳恕剛走過去按住她,在她的身後墊了一隻迎枕。
「你方才在同誰說話?」姜貞嘴唇起皮,說話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陳恕掩飾心中的無措,向她解釋道:「路過船隻上的好心人,借了我一味藥材。」
行走在外,趕路又急,姜貞還病著,這幾日他都沒有怎麼休息,臉上隱約有幾分憔悴之色,還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姜貞伸手摸了摸,刺撓得很,扯出一個笑道:「那你一定要記得給別人道謝,都怪我,在盛京養尊處優久了,身子也不如從前好了。」
陳恕擰了帕子給她擦臉,垂眸反駁道:「不怪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貞貞最是愛美,這一路走來風塵僕僕,又大病一場,臉色蒼白的像朵被雨打濕的花,可憐極了。
都怪他,就因為心中不舍,便低估了一切風險,匆忙將她帶走。
姜貞病中更愛撒嬌,軟軟地將兩條白生生的胳膊搭在他背上,仰著小臉讓他幫忙擦拭。
陳恕仔仔細細地撫摸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胸口十分酸澀。
擦完臉,姜貞嫌躺著無聊,不肯睡覺,要陳恕同她說話。
陳恕想起一物,從袖子裡取出,放到姜貞手中。
「這是什麼?」姜貞舉起手中的紅符,好奇地詢問。
陳恕回道:「這是那好心人給的平安符,說是從元真太子廟求的。」
元真太子廟?姜貞一下子就回想起來了,「原來是那裡,以前我爹還同我說過,那太子廟是先前太子降生時挖出寶物的地方,太子出閣讀書時,當時的知府特意修了生廟慶祝。」
陳恕也聽說過這個太子廟,不過他覺得不管是寶物還是生廟,都是虛無之物。
二人都沒有把這符放在心上,姜貞讓紅杏把它收到了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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