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蓮心點點頭,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話,辛贛也因此露出由思索轉為頷首的神態時,韓淲忽然從一旁鑽出個頭來。
「——韓什麼?你們在說我?」
他笑笑的,從一群圍著他的人中脫身而出,視線停在蓮心身上,挑了下眉毛,「小蓮心,不想你還是對我賊心不死嘛。但韓哥哥可是要娶親的人了噢。」
說完,一偏臉,躲開趙蕃打來嚷著「你亂說什麼」的手,細細觀察起來兩人的神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蓮心臉上根本沒有除了好笑之外的神色,只朝他翻白眼。
「韓哥哥,攢些口德吧。你再這麼老頑童下去,看晁娘子踹不踹你的...」
好吧,蓮心還是一如既往的二月嘴巴似剪刀。
韓淲便將視線充滿希望地看向辛贛。
辛贛的情意,他就算從前在臨安府沒發現,眼下在上饒的幾個月里也早就在日夜相處中發覺了端倪。
那種專注的注視,沒有原則的退讓,還有眼中只容得下一人的樣子,如果不是愛上了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辛贛這樣驕傲的郎君身上。
這樣的感情,辛贛又能不能容得下他方才那句話呢?
可辛贛的神色還是令韓淲又一次失望了。
和蓮心一樣,辛贛更是面色並無不虞。
甚至他連往日的淡淡神色都去了,笑吟吟的,一手支著臉,看韓淲,回答方才的問題:「我是由蓮心高興的,都看蓮心喜歡。只要她喜歡,怎麼都行…」
說完和滿面懷疑的蓮心對了下視線。
一片死寂。
片刻,蓮心福至心靈,一回頭,便果然不辜負他的期望,開始朝韓淲口出狂言:「我三哥雖這麼說,卻恕我不能從命噢。要說我是否『賊心不死』,韓哥哥往前倒兩年的模樣還差不多,雖然容貌不足,年輕卻能相抵。而現在嘛…」
蓮心拖長了聲音,看一眼身邊的辛贛,又看一眼韓淲。
隨後仿佛受到了驚嚇般,趕緊又回來抱緊了辛贛的胳膊,頭也靠在他身邊,像門前的細犬一樣,朝韓淲略略吐舌頭:「韓哥哥,你還是禍害晁小娘子去吧!」
韓淲給她說得臉都紅了,呆了幾秒,才趕緊揮走身邊爆笑的趙蕃:「哎,我…嘶,你笑什麼,走開走開!到底是哪一邊的你!」
隨後見趙蕃終於依言笑著走開了,他才搖搖頭,高深道:「三郎,你妹妹這可是純以貌取人啊。你也不教導勸解一下麼?」
辛贛仍然坐在原地,托著下巴,笑看著韓淲的動作:「韓哥哥還是先擔心自己色衰而愛弛於晁小娘子吧。」
那種氣定神閒、自自然然之態,看得韓淲都呆了。
色衰?愛弛?
三郎在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嘲諷他!
但這句話好像竟然還沒法反駁!
——更生氣了!
「好,好…」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終於淡去了方才面上的不自然和些微的尷尬,故作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嚎叫起來,「噯呀,老夫是又中了他這以貌取人二人組的連環計啊!」
遠遠傳來趙蕃的疑惑聲:「何來的『又』字?」
隨後是更遠處飄來潭娘的笑聲:「以韓哥哥的姿容,只要韓哥哥站在三哥和蓮心身邊,就是一直在中計嘍...」
之後又是更大的笑聲與追打聲。
辛贛聽著那動靜,一笑,沒說話,臉轉向了另一邊。
他的指尖輕輕握住了亭邊一株怒放的杜鵑,隨後順著花枝摸下去,一直摸到它的根,再到它所紮根的土地。
是漫無目的地出神模樣。
在這樣的情形下,本是沒人會上前攪擾的。
但今日辛棄疾的學生范開也跟隨大家來了此處。
范開是個實心眼的人,雖然有時有些不懂變通了些,心地卻好,大家便沒多久就接納了他進入「去知社」。
他便因此更為感激謹慎。
又因為長辛贛幾歲,他便常自詡為辛贛、蓮心的哥哥,對二人十分關心。
見辛贛嘆氣,不禁關心地拍拍他:「三郎啊,仲止兄是玩笑罷了,你別當真。蓮心哪會只看臉喜歡人呢,再說了你年紀這么小,遠沒到色衰的時候麼。」
他和韓淲認識這麼多年,當然不會把韓淲的話當真。若要當真,早氣死了…
辛贛笑了一下:「知道了,表哥說得很是。」
說畢了,便又垂下臉,將手中方才捏住的沙子鬆開,看著它們從指尖飄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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