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怎麼樣吧。左右我也見了一整日的人,正困著,在這裡睡一覺也就罷了。」
說完將兩眼一闔,便真要睡覺了。
也正如他所料,蓮心的脾氣向來只會硬碰硬,不會斡旋。
碰了個軟釘子,便有些訕訕的,不像方才惱火了,只仍試探了一句:「你敢睡覺,那我可就看你的信件了...」
「我有什麼不能叫你看的。」
辛贛仍閉著眼睛,略挪了下腰,但因被蓮心緊緊按著不許動,便也又罷了,「蓮心,你壓著我,我跑不了...你且鬆些手腕吧,寫了一日的字,哥哥手腕很痛。」
手腕處傳來因酸疼而抽搐的肌肉不似作偽,蓮心便也對辛贛下不去手了,乖乖鬆開手。
但辛贛還沒鬆一口氣,剛要起身,蓮心卻又將上身也壓了下來。
重量猛然一增。
辛贛不得不又回到方才受壓迫而平躺的姿勢。
他睜開眼,詢問般回視蓮心。
「你狡猾得很,好不容易逮到你對不起我,我可不能叫你跑了。」
蓮心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辛贛身軀上,笑嘻嘻地趴著,只有臉和臉之間距離兩拳距離。
太近了,近得呼吸可聞,就連蓮心講話時的氣息都一陣陣輕快又柔軟地拂到辛贛的面上,「到底給我不給我?把信給我,或者你快直接告訴我,你究竟選了誰做你的內應!」
明明是很霸道的話,但辛贛卻沒法說一點反抗的話。
在宮中靈活斡旋的心氣怎麼也提不起來,他真是怕了她了,拿她簡直沒有一點辦法。
「好,我告訴你...那你先起來,我才能去拿信。」
蓮心果然便放了他,令他起身拿了案上的信來。
直到看到信時,才不禁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就連本有的調戲之意都淡了許多去。
「——什麼,竟然是他?他和你,不是應該有仇嗎?你們很熟?」
「不熟。但他應該是最不希望我死的人。由他幫我在臨安府盯著社倉之事的進展,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辛贛被蓮心鬆開了,人卻沒起來,只長發披散著,在榻上半支著身子,一邊垂臉整理自己散亂的衣襟,「熟與不熟,無足輕重。因勢利導,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
蓮心聽了這話卻不高興了,側過身子不看他,覺得他討厭,「錯了,待詔郎君。最不希望你死的,另有其人。」
辛贛一怔。
「我說的是外人。」他對蓮心一絲一毫的情緒都很敏感,所以根本不用多費心思就能猜出她在想什麼,身子前傾一些,將手支在身前,歪頭去看蓮心低垂的臉,「蓮心?我當然知道是你最不希望我死。」
去年的重病,讓他看清的並不只是心意,還有許多別的。
就像浪潮退去後才會顯現的貝殼一樣,外人和自家人,在患難的時候才能顯出分別。
蓮心便笑了。
但就在辛贛也因為蓮心面色的改變而雙眼彎起來時,蓮心卻又忽然臉色一變。
隨即,又是一股猛虎下山的巨力。
——梅開三度,又是一股重力壓了來,將剛起來身的辛贛半壓在榻上,只有手肘半撐著身子。
反覆這麼幾次下來,辛贛倒也算習慣了。
所以蓮心又來一次,他也不算太驚訝,只耳朵有些發紅,好笑看著蓮心,「你說話不算話。」
蓮心嘿嘿怪笑:「恭喜你,咱們認識這些年,終於發現我的真面貌啦。」
便又鼻息嗅嗅,埋頭在辛贛的頸窩裡,聞起了味道,一邊小聲抱怨:「誰是你內人,你個登徒子...」
也不看看現下究竟誰更像登徒子...
辛贛嘆了口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有所覺,眉心微微一蹙。
他推著蓮心的肩膀,令她起來。
隨後轉頭,看向半啟了一條縫的窗子。
月光像水波一樣,慢慢盪進來。
而目光也像水波。
辛贛和蓮心互相對視一眼。他們都發現了不對。
窗子原本是緊緊關著的。
——有人看到他們了。
...
但嫌疑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好鎖定。
除夕當日,辛棄疾在帶湖招待各方來客,尤其是包含陳亮在內、許久未見的密友們時,因嫌小孩子們礙事,便先一人發了個荷包,叫他們去大街上玩,不許再去煩他。
其它的年輕郎君娘子在一旁玩了幾局雙陸等著,蓮心飛快練完了武、做完了當日的農活,便與大家一起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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