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養尊處優的人,才有細膩光潔的皮膚。
而蓮心面前的人身著宮裝,臉頰並脖頸皆白皙,手指上還有一枚價值不可估量的幽綠戒子,都無聲地表明了他的身份——不是皇子,就是諸王。
唯一稍顯突兀的,是他面色缺些血色,看上去少了些親和,多些距離感。
而他開口,就又打破了蓮心先入為主的印象。
「沒有何意,我只是來給聖人請安...然後起晚了,這才遲了一個時辰。」
他站定了,被蓮心理直氣壯的態度給震住了似的,一五一十地道。
回答畢了,他剛轉身要走,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猶豫片刻,「那麼你們來這裡又是何事...可是有事要找聖人?」
蓮心道:「是。清晨時就來了,只不過因聖人還在等著見客,所以我們一直等到了午後。」
心裡略煩躁,蓮心也懶得客套,彎下了身,手一引,恭恭敬敬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閣下快請進!我們在等聖人,聖人在等你,這麼算來,我們也算是在等閣下這位貴客,萬不敢耽擱你的時間。」
藍衣郎君被她噎得一頓,隨即面上顯出好奇,似乎想問她是誰,但張張口,又吞回了話。
他面上浮起一陣紅,靦腆道:「那麼勞二位久等了。嬢嬢應當是在等我...我進去請了安就回,這樣你們很快就能進去了。」
嬢嬢?
這是皇子稱呼皇后的叫法啊。
蓮心微張了嘴,和范如玉對一下眼神。
二人趕緊朝藍衣郎君行禮:「多謝殿下。」
藍衣郎君連連擺手:「不算什麼,別這樣。」他欲走,但兩步後又迴轉了身子,定住腳,露出又好奇又不好意思的神情,「還未請教小娘子的大名?」
蓮心如實以答:「蓮心。」
藍衣郎君恍然「啊」一聲,一時仿佛有些忙亂似的,竟也回了作揖,「原來你是辛公家的女孩子。我是趙惇。幸會。」
報畢了家門,見蓮心抬頭兒朝他一笑,他才回以一笑,俯身上下拍拍袍角,整理好儀容,快步進殿了。
「原來是位皇子。」
人走出一段距離,范如玉從原本行禮的姿勢慢慢起來,抬頭看那郎君的背影,輕聲,「而這個時候來請安還能無所畏懼的,大約只有當今的太子了吧。」
蓮心已經站直了,任風將衣袖吹得獵獵拂動。
她也看著遠處。
「應當是吧。只是脾氣甚好的樣子,倒不似高門子弟的跋扈樣。」
「若真跋扈了,當年怎麼可能越過行二的魏王,以行三的排位被官家封為太子?」
范如玉嘴唇不動,聲音像道線一樣,「咱們家的勢頭如今尚在,所以你方才態度急些也不算大事。但日後面對太子時,萬不可因他看起來好相處就真沒有諱言。真要那樣,才是犯傻了,懂麼?」
蓮心在最後一件事上卻有不同的意見:「你沒看見他說話時都不好意思直接看我?我覺得他是個內向的人,還挺有意思呢。」
宮人來去,范如玉不敢再多言,只「噓」一聲,「宮中人多口雜,要講話也壓低些聲音!」
也不欲嘮叨,只道,「靦腆的人未必無害,你以後就懂得了。」便不講話了。
...
從前只知道請安繁瑣,現下才是真見識到了有多繁瑣。
距離名為趙惇的藍衣皇子進殿過了半個時辰,殿中仍然沒有宣召的動靜。
眼看著再等下去,要不了多久,宮門就要落鑰了。
蓮心和范如玉等得疲倦心焦,默然不語。
不想一天的等待,竟又是要白費了。
這時候,一道含著疑惑的聲音傳來:「二位為何在此處等待?」
抬頭,卻是張熟面孔。
蓮心沒出言,只站了起來。
范如玉攬著蓮心的肩膀,朝來人客氣行禮:「趙相公,又見面了。別來無恙?」
趙汝愚笑笑:「我尚可,倒是范娘子,近日仿佛頗有不如意。」
自從打辛棄疾、范如玉處聽說從生父的信件中辨認出過有封信似乎是以趙汝愚的名義威脅生父以公謀私的後,可想而知,蓮心對趙汝愚簡直恨不能拳腳相向。
就算他現下仿佛道貌岸然、毫無破綻的樣子,蓮心也沒有消去絲毫的警戒心,只肅著臉,看向別處,一言不發。
范如玉畢竟是大人,倒還穩得住,笑盈盈和趙汝愚過著表面功夫:「言行不謹慎,開罪了聖人,如今我攜蓮心,帶著禮物來向聖人請罪來。」
趙汝愚又問了幾句,露出瞭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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