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猜,大概是因為失去新生長出的骨肉,會比失去原有的骨肉更痛吧。
一樣的,她不能失去三哥。
失去手足的痛苦,哪怕一點點,她也不想承受。
「小娘子,你敢不敢喝酒呀。」
快樂和悲傷在一具身體裡都可以對沖,更別提在不同的身體裡。一旁的人群正嬉鬧著,有權貴家的小娘子不忍看蓮心落單,笑著將她攬到身邊,逗著她喝酒,「李娘子帶來的黃封美酒,我們常叫它『黃縢酒』,你不嘗嘗可是來得不值啦。」
蓮心趕緊甩甩腦袋,搖掉臉上的沮喪神情。
「『紅酥手,黃縢酒』,原來是這種酒呀。」
蓮心接過與她說話的黃衫娘子遞來的酒盞,小抿了一口,隨即五官都緊皺在了一起,「嘶——好辣呀!」
周圍幾個小娘子都捂嘴笑起來。
仗著自己年紀尚小還能裝可愛,蓮心索性往黃衫小娘子懷裡一紮,抱了她的胳膊,帶著醉意撒嬌道:「哎呀,姐姐。錯、錯、錯!我是不能喝酒的...」
「小小年紀,《釵頭鳳》倒是背得清楚嘛。」
周圍一圈小娘子都笑得東倒西歪的,黃衫娘子還颳了刮蓮心的鼻尖,「聽說令尊與陸務觀頗為熟識,不想你也喜愛陸務觀的詞。」
蓮心笑道:「陸伯父作詩,那才叫個『信手拈來』呢。」
「陸公確實文采斐然。」
「每每讀到此詞,我都潸然淚下呢。」
大家紛紛贊同,七嘴八舌和蓮心交談起來。
沒有說話的只有一個人。
是個熟面孔。
「李娘子,你說呢?」有人問她。
蓮心隨著眾人眼光看向那唯一未出言贊同的娘子,一雙眼睛眨了眨。
這不發一言的人,正是上次宴席上出言建議直接一把火燒掉朱淑真的《斷腸集》的娘子。
蓮心上下打量她一番,挪開目光,專心致志去喝手裡捧著的瓷盞中的冰雪冷元子,只可惜喝了兩口就被自覺肩負起蓮心長輩角色的黃衫姐姐拿了走:「多喝壞肚子,別喝啦!」
你自己還在喝荔枝膏水呢!
蓮心十分不服,「哎呀哎呀」地抱著黃衫小娘子胳膊,和她歪纏起來。
與此同時,李娘子答:「陸游?作詩自然憂國憂民、感人至深,但我卻不喜歡那詞。」
她雙手虛攏杯盞,指尖仿若無意識輕摩挲其上花紋:「全詞儘是情愛別離...詞自李後主起才眼界漸大,寫『愁』如『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寫『恨』如『流水落花春去也』,皆為詞中佳句,陸游卻又將眼光只放在情愛小節上,實在遜色許多。」
這位李娘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思想保守。
提到情愛就退避三舍,這就是古代女人的標準模板嗎?
席對面的朱淑真輕輕「嘁」了一聲。
她又飲了杯酒,兀自輕輕道:「若人活成你這樣的死水一潭,那才真是沒趣兒。」
幾人離得不遠,朱淑真能聽見這邊的議論,蓮心這邊的人自然也能聽見朱淑真的話。
一時大家面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蓮心也心下好笑,但到底有所顧忌,仍保持著沉默,沒有出言。
黃衫小娘子則專心和蓮心進行著冰雪冷元子的拉鋸戰,更沒心神分給朱淑真和李娘子火藥味十足的對話上。
直到席上幾人搭訕著聊了幾句,話題漸漸轉到了新的人身上。
「...月仙說得對,」看來『月仙』就是那位李娘子的小字,「那唐娘子也是的,一個女孩子家,明明改嫁了,還要和別人眉來眼去、寄詞傳情的,算怎麼回事嘛...」
蓮心沒忍住,探出半截身子,懷疑:「那首詞真的是唐娘子所作?」
就是在後世,唐琬給陸游相和的那首「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也未定論究竟是為她所作,還是後人牽強附會。而在眼下的南宋,她們就能如此篤定那首詞就是唐琬所作?
被問到的人也不太確定:「應該吧?反正像是。」
蓮心目瞪口呆:「你連那首詞是否為唐娘子所作都不確定,又如何能曉得唐娘子再嫁後的所作所為呢?」
這回的問題就好回答多了。
被蓮心問的娘子大手一揮,「嗨」了一聲:「她能引得陸公寫出《釵頭鳳》來,之後又陸陸續續給她寫許多詩,誰猜不出來嘛。她必是在再嫁後還不懂避嫌,整日寫這寫那,所以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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