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讚美牡丹的詞。
什麼意思?
蓮心撓撓頭,和范如玉對視。
詞頗為華麗,但他想說什麼?
「我最喜歡的不是牡丹花,所以他並非要將詞贈我啊。」這是范如玉納悶。
「爹爹從前拿我比作梅花,所以這詞也不是誇我的啊。」這是蓮心的憤憤。
兩個人商討一番,都沒領會到辛棄疾寄來這首詞究竟是什麼用意。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正好有人送來尚書左僕射夫人舉辦的「品春宴」帖子,范如玉看了兩眼帖子,都並未如何細看,便大手一揮,招呼著蓮心出門去赴宴:「我們走。」
蓮心的腳在地面上搓了幾下,站住了:「阿娘,這時候你真有心思赴宴呀。」
「越是這時候,越要去赴宴。」
蓮心不說,范如玉也曉得她想說什麼,迴轉過頭上下檢查一遍蓮心的衣著,伸出手拍打了幾下灰塵,便興沖沖扯著她向外走去,「出去能見到多少人,得到多少消息?總比悶在後宅里好多啦。」
...
「悶在後宅,總比出去丟人現眼的好!」
也不知是後宅中的貴婦可聊的話題實在匱乏,還是難得找到個攻擊了也不影響所有人利益的人,一去赴宴,席上所有人沒有不在談論朱淑真的。
如果說南宋也有熱搜的話,想必朱淑真就是眼下的當紅明星吧!被人們所議論的才女明星,和李清照也沒什麼本質區別嘛。
在沉默著坐立不安的間隙,蓮心只能拿這種說法安慰自己。
但人們的聲音只是繼續著,在他們嗡嗡的聲音里,話題的主角朱淑真也在席上。
她在宴席的一角正自斟自飲。
「若非她是好些夫人貴女的好友,她早沒資格進來咱們的宴席了。」
「是啊,聽說她夫君惱得了不得,要將她趕出家門...」
「她爹爹阿娘也發愁,有個這樣的女孩兒,真箇家門不幸。」
「唉,就是她真愛舞文弄墨些,何必非要寫那麼露骨呢?寫些花花草草的傷春詞,一樣能展露才華,也不至於到如今被人人追著罵的地步啊。」
一位長臉貴婦和一位圓臉盤娘子輕聲議論,聲線順著逐日變暖的春風送到蓮心耳邊。
「創作的真諦,就是能自由表達所想,可不是沽名釣譽。你們還點評上靠自己才華吃飯的人了呢...」
蓮心實在聽不過耳,壓低了聲音,不滿地自言自語。
話沒說一半,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老實點!」
范如玉一邊和今日宴上遇見的第不知多少個娘子笑著客氣完,一邊耳聽八方,截住了蓮心後續可能口出的狂言,「要背後說別人壞話,就要背得足夠後,要不然還不如當面罵呢,懂不懂?」
她嫌棄地捏捏蓮心的臉蛋:「以你的嗓門,方才那句話,估計連走遠的蔡娘子都聽到了!」
蓮心被范如玉扯著臉,連講話都含糊了:「不...冗...」
「...不懂!我只懂一件事,就是你方才認識了不少人,都快將宴上所有人都聊過一遍啦。」
擺脫了范如玉的手,蓮心跳出一臂開外的安全距離,才有些期盼地推推范如玉的手臂,「阿娘,戰果如何?」
——有關於官家態度的新進展嗎?
但范如玉的表情還是令她失望了。
范如玉搖了搖頭,嘆口氣:「哪有那麼容易。這種宴會上,單是能接觸到宮人的貴夫人就少,更遑論她們能否與我說實話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喃喃完半晌,回過神,她拍拍蓮心腦瓜:「你去玩,一切有阿娘呢。就是情況再壞,總歸也不過是咱們在臨安府多留一兩個月的事,也算不得什麼...」
范如玉與她在臨安府多留兩個月,自然算不得什麼大事。但若加上還有爹爹和三哥在上饒等待的事呢?
蓮心無法將這個疑問說出口。
因為她看見范如玉滿面的風塵僕僕,難掩的疲倦,以及手背上的一串燎泡——一旦人上火著急,就容易起這些。
而萬事不進心裡的蓮心能知道這一點,還是因為臨行前看見的三哥手腕。
那時候只是燎泡。但如果她和阿娘沒能及時達到臨行做的保證,三哥又會變得怎麼樣呢?
蓮心沒法再將這後果繼續想下去,只能雙手用力交握著,勉強笑笑,看著范如玉振作起精神,拉下衣袖,繼續投入到下一場寒暄客氣中。
在上饒研製火藥期間,蓮心大大小小也受傷了不少次。每次受傷時,醫師都會叮囑蓮心,傷到其它處尚可,卻絕不要再傷到舊傷處新生長出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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