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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踢了他一下。

但大家聞聲都已轉過頭,看見了蓮心手裡本該擁有兩根自然垂下垂腳的幞頭現狀。

——它的兩根垂腳被互相交叉著縫住,因蓮心的走神而可憐巴巴地成了對兔子耳朵,垂在佩戴人的後腦勺部位。

屋子裡頭爆發出一片大笑聲,連外頭走到門口的人的腳步聲都蓋住了。

蓮心還在榻上揪著三郎不放,怨她哥不給留面子,事情若傳到別人耳邊怎麼辦。

她哥也是,頂著一張清秀正直的臉,卻仿佛不懂似的又問「什麼事情不曉得」,又問「別人是誰不曉得」,給蓮心問得又不好意思又懷疑,最後仍羞於直接說出來韓淲的名字,只能無能狂怒,抓著三郎的袖子哼哼唧唧耍賴。

門口的姜夔看過了熱鬧,這才收回視線,「噓」了聲:「都別吵,人來了。」

三郎閉上嘴,蓮心張開嘴,兩人都轉頭向窗外看去。

窗紙外朦朧透出來人的輪廓,半支起來的窗下,能清楚看見來人的袍角。

玄色衣角,正是韓淲沒錯。

苦海無邊,到此為止。

三郎明顯鬆了口氣,趕緊彬彬有禮地請蓮心冤有頭債有主地去折騰正主,他被蓮心纏了一天,剛得的棋譜一頁沒看成呢:「去問韓哥哥吧。」

蓮心收回邁出去的腳,朝三郎皺了皺鼻子。

什麼呀,趕她走!

雖然她本來是要走的,但不知為什麼,卻覺得三哥不可以主動開口叫她走。

便又蹭回三郎身邊,拿頭不停在三郎手裡的棋譜兩側來回晃:「三哥趕我走?三哥真過分!三哥真過分!...」無限循環起來。

三郎點點頭,拿起蓮心手裡的兔耳朵幞頭,作勢要喊韓淲過來看:「仲止...」

這才嚇退了蓮心,慌慌張張一溜煙跑了。

這真是當妹妹的最有法子整哥哥,當哥的也最有法子治妹妹。

姜夔好笑地圍*觀完了全程。

見蓮心隨聲跑去韓淲身邊,三郎果然竟攔也不攔,姜夔便收了簫管,抱著胳膊倚在門邊,好奇看三郎:「咦,你真叫她去?」

近年來,本朝風氣確實已不像靖康之變剛發生時一樣對女子約束極緊,但也絕不能說松。

辛棄疾行事毫無忌諱,這他們已快習慣,但也實在不明白為何辛家人對蓮心這樣的行為絲毫不約束。

他們就不怕蓮心是下一個朱淑真?

三郎搖頭。

「她力氣大著呢。」三郎說,「不怕人非議。」

這是什麼邏輯?

非議者都會被她武力鎮壓了是吧?

姜夔驚呆了。直到和三郎面面相覷半晌,才「哧」一聲笑了。

「都說你們大哥勇武,有辛太守當年之風。我倒覺得,你和蓮心反更像他。」

姜夔閒閒地,「明明是看起來最不像的,心裡卻最像。你們家人可真有意思。」

說罷也不再多說,又在附近找了塊地方坐下,「嗚嗚」地吹起了竹簫來。

總說簫聲不同於笛聲,常令人心中愀然,如今一聽,確實不是虛言。

韓淲問伸著腦袋朝外看的蓮心,好奇道:「小蓮心,你也喜歡竹簫啊?」

為何要一直朝姜夔那邊看?

...總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和姜夔熟起來的?

就算根本沒把韓元吉交給他的任務放在心上,韓淲也禁不住有些好奇。

——蓮心何時會賞這些樂曲了?

同時,蓮心也若有所思,看著韓淲。

澗泉哥哥難道在略微吃醋嗎?

這樣的話,就更不能告訴澗泉哥哥實情了吧?

她也是飽覽各大偶像劇的人!

蓮心狡黠地歪頭,「這都被澗泉哥哥發現了。」她自吹自擂起來,「我和姜哥哥一見如故!高山流水!相見恨晚!...」一邊悄悄斜著眼觀察韓淲的反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點的不高興。

可惜韓淲的表情還是叫她失望了。

那臉上只有純然的好笑和疑惑。

他連作為哥哥的爭風之意都沒有,甚至聽了蓮心的話,還嘎嘎直樂,拿肩膀去撞蓮心的肩膀,「這麼說,如果我彈琴,也能加入你們兩簫合奏了?快加我一個!...」完全沒注意到蓮心因為他的舉動而露出的沮喪失望。

旁邊不知內情的人也跟著傻樂,看破不說破的姜夔則小聲和三郎:「...仲止可真是根木頭啊。」

三郎說沒事,「我妹妹也沒好多少。」都是遲鈍得可以的人。

姜夔心說這倒也沒說錯,就是,「你好像也差不多吧?」姜夔請他低頭看看他踩了姜夔近一刻鐘的腳,「你就不覺得地面格外柔軟嗎?」

真不知道他怎麼好意思說別人遲鈍的!

——哎喲,他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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