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也是汗顏,連連拱手:「事急從權,事急從權了。」
韓元吉哈哈笑。
閉糶者配,強糴者斬。
一想到辛棄疾所頒布的禁令,雖則兩人眼下正為此焦頭爛額著,雖則口中道難,韓元吉心裡也忍不住要叫好。
米商屯糧,這是每個地方一旦有饑荒都會出現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官員里,渾水摸魚者有之,愛民上折者有之,整頓經濟者有之。
但只有辛棄疾這種雷厲風行的武人,才會有如此魄力。
而細想想,要救災民,必須要快才行。其餘方法不是不行,但哪有這樣快見效?
故而辛棄疾跑到他家來,韓元吉也只因絞盡腦汁而煩惱,卻並不覺負累。
韓元吉低頭拿起支筆,又和辛棄疾反覆討論打磨起請罪摺子了。
陸游近日正來韓元吉家中拜訪,辛棄疾來的時候他剛巧去官邸了,但陸家四郎跟著韓元吉習書,所以現下也在。
看見辛棄疾這一府太守都為此事弄得頭痛不已的樣子,他實在疑惑,便左右看看,最後靠近辛三郎,悄悄問:「商賈位卑,就是太守得罪了他們,又能如何呢?」
正寫字的辛棄疾有所察覺,看過去一眼,才收回來。
怕就怕的是將那些人得罪狠了。
商人逐利,攀起關係來如蛇隨棍上,又快又好。
不起眼的商人背後也可能有大人物,甚至有的別說拍馬屁了,龍屁也不是拍不得。
當今官家也許不至於受此裹挾,但別忘了,官家可不止這一位。
太上皇雖說早已退位讓賢,但也就只是說說而已。這位的禪讓,可不是打著就此養老的目的,而是要在不承擔天子責任的同時,還要要求天子的待遇。
不見當今官家就曾十分不情願地釋放一個堪稱「贓污狼藉」的貪官嗎?
那貪官本是一地郡守,貪得都被貶為庶人,要到靈隱寺做侍候人的活了,卻只是因為太上皇對官家的一句吩咐,便又一躍前往大郡任職。不光不貶,反而復升。
官家當時與宰相說的原話是——「太上盛怒,...縱大逆謀反,也得放他②」。
太上皇因為你我阻攔而大發雷霆,現在就是這貪官做過謀反的事,咱們也必須得放了他!
這對皇帝父子關係之微妙,可見一斑。
辛棄疾和韓元吉對視一眼,都苦笑著呵呵了。
一般別朝的官員給百姓施個米也要怕官家不快,也就罷了,現下他們這是有兩個官家要應付。
更令人不得不考慮的是,若兩位官家意見衝突了,他們又該聽誰的呢?
辛棄疾在來的路上看著是在逗孩子玩,實際上在心裡顛來倒去地將此事思量了幾番,已下定了主意。
——官家怎麼斗,那是他們的事。隆興北伐的草草收場之後,明擺著官家就此就開始對武將冷了下來,也不喜歡用他們武人了。
辛棄疾在官場上尚是能逢迎的材料,都不得不幾乎隔半年就換個任職,十幾年,一半時間都耗在奔波赴任的路上。其他的武將,只有比他更受冷落的。
從官家的角度,這當然無可厚非。叫一個從武的人在地方長期駐紮,漸漸培植出自己的勢力?官家就算不是宮廷中長大的,也不至於連這事都肯默許。
只是說著有道理,放在自己身上,真是很難不憋悶。
說實在的,要不是還有那一口沒收復故鄉的悶氣憋在辛棄疾喉頭,他已有心隱退田園了...
唉,那些都先不去說它。
眼下沒空傷春悲秋,辛棄疾朝韓元吉拱了拱手,一本正經道:「韓公知道我的,打從近幾年起,我就著意於農桑。種豆理田,這才是惠民的正事。」
韓元吉人老成精,和辛棄疾對一個眼神,捋須一笑,便建議:「何不作詞呈與官家,以此明志?」
辛棄疾略一思索,點點頭:「恰好晚輩在帶湖所設陋舍新成,便以此為題,略作一首吧。」
他飲茶一盞,略坐沉吟,便筆走龍蛇,揮筆寫下:
三徑初成,鶴怨猿驚,稼軒未來。甚雲山自許,平生意氣;衣冠人笑,抵死塵埃。意倦須還,身閒貴早,豈為蓴羹鱸膾哉。秋江上,看驚弦雁避,駭浪船回。
東岡更茅齋。好都把軒窗臨水開。要小舟行釣,先應種柳;疏籬護竹,莫礙觀梅。秋菊堪餐,春蘭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許,此意徘徊。③
待看到「驚弦雁避,駭浪船回」時,韓元吉便已微笑點頭了,看到最後,有「君恩未許,此意徘徊」時,更呵呵笑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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