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候……能把她再推遠一些就好了。

第89章 男主視角回憶

血線自由的舒展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猶如翻滾的浪潮，叫囂著嘶吼著，將他拖入了一片瘋狂的海里。

沈修慈無力掙扎，血線飛快淹沒他的雙腿，腰腹，手臂，口鼻，最後視線也被剝奪，他被浪潮一樣的紅吞噬，裹挾著沉沒。

腦中的畫面針扎一般飛快的閃現，讓他的頭一陣刺痛。

沈修慈神情痛苦的捂住頭，雖然閃現的速度很快，但卻也讓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下一段記憶中，他跪坐在一個密室里。

這裡幾乎與世隔絕，沒有一點外面的光泄露進來。

沈修慈清楚這個地方，這是位於崑崙殿的正下方，是崑山靈玉誕生的裂隙，先前放著崑崙的至寶——崑山靈玉。

這道裂隙被改造成了一間密室，由於自山體內形成，寬敞，完整，堅固，還有十二金仙設下的十二道結界，除了崑崙之主，旁人不可輕易進入。

那顆珍貴的石頭不翼而飛，卻多出來了一張棺槨。

但與其說是棺槨，更像是一張柔軟的床榻，只是冰封了起來，透明的冰層像精心燒制的琉璃，堆放在各個角落的火珠，柔柔的倒映出裡面一盞奇特的蓮花。

蓮花花瓣重重疊疊，華光瑩瑩，但只開了一半，另一半花瓣垂落向下，枯萎乾癟，只要用手輕輕一捻，便會碎成齏粉。

這世上從沒有哪一朵蓮花只開一半。

但這不是普通的蓮花，它只是容器，裡面放著一道只剩下一半的殘魂。

殘魂有缺，不被天地所容，在世間停駐不了太久，很快便會消散。

能夠找到這盞蓮花，想必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那是誰的魂？

他自問。

心裡有道聲音篤定的告訴他。

那是朝玟。

他似懂非懂的低頭看向他自己。

他的存在，幾乎堪稱血腥。

手幾乎泡在血里，可是仔細看，才發現，那並不是血，而是比蛛絲還細的紅色絲線。

但是這東西，從一開始並不是紅色，最遠處的，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紅色是從他的手臂上流出來的。

他身上在流血，而他的血滴在那些絲線上，就被吸收了，就好像是他在用血餵養這些東西。

而餵養之後，這些東西才仿佛覺得饜足，悉悉索索的從他的周圍蔓延出去，鋪滿整個空間，像是在尋找什麼。

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那些絲線毫無愧疚的回縮回來，隱沒進他的身體裡。

猶如被拔掉獠牙的蛇，用一種近乎要將他絞殺窒息的力度，纏繞他的血管骨骼。

沈修慈全身都痛，可是他卻渾然不覺，像是沒有痛覺一樣，若無其事靠近棺槨。

他眼眸一動不動的看著裡面的蓮花，眼瞳比以往都要更黑更沉。

不知道安靜的注視了多久，久到他覺得他自己是否也三魂七魄缺了一半，成了一具華美的屍體的時候。

他對朝玟說。

「等天梯修好，我一定會補好你。」

「再等等我。」

他的嗓音沙啞疲憊，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卻仍舊支撐著最後一絲氣力。

他又看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站了起來，走出了這個密室。

下一瞬記憶切換，他踏入一扇殿門，頭頂是長燃不滅的火珠，這裡的主人，似乎很怕冷。

殿中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梳妝銅鏡，高高的妝奩，還有放在桌上，整齊堆放的首飾。

花瓶里，還開著滿枝的白梅花，幽香沁人心脾。

仿佛這裡的主人只是出去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可無論是遍布裂紋的樑柱，褪色的屏風，還是已經有些舊了和損壞的珠寶，都顯示出這裡已經空置了很久了。

沈修慈一個人將這裡重新整理了一遍，他的臉色看上去比上一段記憶中的要好一些，拿起那些飾品時，幾乎死水一般的眼神變得脈脈而溫柔。

他收起了那些已經褪色顯得髒舊的，替換成嶄新的，和之前的樣子一般無二的東西。

收拾結束後，這裡又煥然一新，仿佛時間沒有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

站在回憶之外的沈修慈卻明白，那些被他收起來的舊物，沒有百年，不會腐壞成那個樣子。

他離開這座宮殿後，神情又恢復了之前的無波無瀾的模樣。

這個時候的他，讓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比任何時候都更無情，更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