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陳船的時間並不長。
他原是德默爾公司養在黑-道的小頭目之一,後來混了上去並得到賞識,順理成章地按照薩珊的要求去設法接近劍聖——仿生人需要更智能才能賣得價格更高,事實上德默爾的技術已經能將仿生人做得堪稱完美。
可是保障跟不上技術, 縱然開發出令人瞠目結舌的情緒感知和微小表情、動作的正確解析,甚至地獄笑話,可德默爾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足夠體量的伺服器來承載晶片射頻信息。沒有信息實時處理器的話,這些仿生人就無法上市。
「那是二十年前了。」陳船說,「那是薩珊坐上德默爾董事長位子的第一年。」
孟拂雪點頭:「你們是如何說服劍聖這麼做的?」
「他老婆身體不好,德默爾當時在研發機械器官。」
寥寥一句道了場恨海情天。孟拂雪轉而看向白理深,白理深站在身邊一言不發。這場審判白理深授權給他,這個旋渦最中心的人。可他句句不問自己。
孟拂雪接著問:「當時杜鴉和余印弦先生是什麼關係?」
陳船不傻,當下便知道那是審判長的名字:「情人。」
「他為了老婆,給情人植了晶片。又因為情人,被他兒子所殺。」孟拂雪說,「是這樣嗎?」
「大體上是這樣。」
「好了,下一位帶進來。」
陳船疑惑:「沒了?」
「沒了。」孟拂雪點頭,「你是A級通緝犯,手裡14條人命,其中4名未成年,1名科研人員,1名神職人員。你肯定沒了。」
「……」
孟拂雪問話的角度和重點相當精準,這甚至都讓白理深覺得意外。
不過轉頭想想,當初就是要他這樣的人不是嗎。在所有架構關係之外的,冷靜又冷血,連自己的事情都不在乎。實在太適合做一個統治者——或者觀察者。
輪到杜平海的時候,孟拂雪換了個坐姿,他手腕根支著下巴:「好久不見。」
「嗯。」杜平海很無奈,「拜託,用得著嗎,我不是說殺人沒關係啊,但把我跟他們幾個並列是不是有點侮辱人了……我確實殺人了這點我認。」
孟拂雪噗嗤笑了一聲,點頭:「是的,跟那幾位比起來你確實不夠格。但你算是整個事件最關鍵的導火索了,杜先生。」
「……」杜平海嘆氣,眼睛在天花板看了一圈,「嗯。」
審問杜平海的過程像是聊天。
杜平海一直都知道自己父親和審判長有私情,不僅他,他母親也知道。而這種「私情」又很難去界定。律法中規定超過84%的改裝就不再是人類而是「改造人」,而超過89%以上則為「仿生人」。
審判長的改裝程度高達91%,所以在當時,極少數的知曉內情的人寬慰著徐玄素:你就當那是個空調、掃地機器人,別想著出軌,至多是個不良嗜好。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徐玄素因此抑鬱消沉,好在孩子貼心,杜平海多會哄他媽媽開心,看那一屋子他媽媽寫的書就知道。
也是那個屋子,母子二人最溫暖的地方,曾經徐玄素在那裡寫書,杜平海就在旁邊泡茶吃餅乾看他媽媽已經發行的書。
「唉。」杜平海嘆了口氣,他不像陳船,背著這麼多枷鎖的杜平海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孟同學,我殺我爸這是事實,但要是論罪跟他們論一樣的我可不干啊。我事發有因,證據充足,」
「少說兩句吧。」白理深在全程審判中第一次插話,「公眾直播。」
「啊?!」杜平海第一個咕嚕沒爬起來,狼狽地第二回才站定,他緊張起來了,「你不早說,我在那叭叭了半天有的沒的。」
「不能早說。」孟拂雪向後靠在椅背上,推眼鏡,說,「我沒有定罪權,所以公眾直播,居民投票,實時透明的大眾審判。」
「……」杜平海嘴巴微張卻說不出話,最後只說,「你是個狠人。」
「過獎。」
孟拂雪的眼鏡鏡片上裝了個微型投屏設備,能看到此時民眾們的投票。自然,投票的人是有備案的公司成員、教職工等等真正意義上的良民。此時他們對杜平海的審判投票是「無罪」一項斷層領先。
所以他現在比較輕鬆了,也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大言不慚對我說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啊。是嗎。」杜平海面無表情,很不滿直播這件事情沒有被提前告知,以至於他剛剛說到母親時險些掉眼淚。
「嗯。」孟拂雪坐直起來,看著他,「我今年究竟幾歲?」
杜平海和白理深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杜平海先是錯愕,緊接著自顧自搖頭,問:「為什麼?你……你察覺到什麼了嗎?」
「沒有。」孟拂雪如實相告,「只是不合理。誰從娘胎里出來就是機械心臟?它在我身體裡運行到第18年,那麼之前的時間呢,這不需要察覺什麼,只需要一些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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