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雪走到玻璃前。白理深的兩隻手腕被套上了鎖鏈,手臂上打著滯留針,兩條注射管從牆壁伸出來,冷卻劑和鎮定劑同時注入他身體。
「世界構築的內容暫時損傷了他的大腦,導致他思維崩潰失控,就……就成這樣了。」應畔回解釋,「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他,呃,上、上將認為……認為你能幫助他。」
孟拂雪仍一言不發,靜靜看著裡面的人。
他在組織自己的認知,裡面這個男人風光無兩、強大如斯的男人如何就落得如此境地。
那就是他在這城市裡唯一在乎的人。白理深包容他,甚至說縱容他,第一次發現赤鴉短刀的時候沒有問責,軍訓時違規進入公共網絡幫他解圍,在礦場救他,在教堂幫他善後……
也是孟拂雪有生以來第一次抱住誰崩潰大哭。
白理深和他一樣,在這裡很孤獨。白理深的命運就是不會疼痛也不會疲累地作戰到死,他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那個。」應畔回見他不動,又說,「其實並不是非得進去,我可以打開通話口,你跟他聊聊。」
應畔回以為他在害怕,這是人之常情,於是接著說:「現在穩定下來了,一直在輸鎮定劑,他沒什麼力氣的。主要是……少將沒有生物晶片,所以大腦修復需要他自己來,這時候有些不認人,敵我不分。當然,只聊一聊也可以,畢竟,你不太一樣。」
應畔回說得已經很清楚,她就是在告訴孟拂雪現在情況很不好,從軍醫角度來看,她很希望孟拂雪能進去試試。白理深是軍團主要戰鬥力,不單單是他的單兵作戰能力,他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提爾軍團會人心不穩。
但從普通人角度來看,孟拂雪又沒有任何責任進去冒險,尤其他此時一動不動。
「你們。」孟拂雪手掌貼在玻璃上,接著,轉過頭——
門口站著上將、議事廳幾個議員、薩珊·德默爾。他聲音涼薄:「你們對我的長官,做了什麼。」
第46章
雖然從客觀上來講, 白理深主動造成的傷害和人員、仿生人員損失更高。
無論是應畔回猶豫著走過來時有些跛的右腿,還是上將軍從左肩到手腕的一整條鎮痛固定器——那玩意孟拂雪認出來了,膝蓋受傷的時候他自己也戴過。
可這些完全沒有緩解孟拂雪的怒意, 白理深就蜷縮在那個角落,蒼白的手臂抱著腿,臉埋在膝蓋里。
那個要不穿軍裝要不穿制服的少將,身上就一套棉麻的衣褲,上衣破了幾道口子, 手臂機械皮膚上如鋼琴漆被剮蹭的痕跡。
孟拂雪無法接受。
「孟……」應畔回試著跟他交涉一下,「你先別太激動, 少將現在的狀況是我們都不願意……啊!!」
孟拂雪在開槍, 嚇到了應畔回。
他的手槍有210發,孟拂雪的肢體沒有任何機械化,連續開槍帶來的反震不停震著他的虎口,震得又麻又酸,可他沒停。
槍口指著門鎖一直在開火, 槍聲在有限的空間裡不斷迴響, 門口有的議員閉上眼……雖然那只是普通手槍,但莫名的聽著讓人害怕。
門鎖被他200發子彈打晃動了些。這道門理論上並不能被手槍打壞,不過孟拂雪縱然沒有機械化的手腕,依然不偏不倚200發全打在鎖芯, 他准得驚人。
最後一發子彈射出來,門鎖鬆動了下, 孟拂雪將槍插回腰帶,走過去抬腿踹開。那聲「嘭」的巨響不亞於此前的槍聲。
儘管如此,應畔回還是提醒他:「少將的鎖鏈是1.5米行動範圍,你先不要靠近, 他現在還是很危險……」
話未說完,孟拂雪已經走到白理深身前。所有人屏住呼吸,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狂暴狀態下的白理深說是一人成軍也不為過,甚至有個議員已經挪開視線,不忍再看。
「再加些麻醉劑。」上將對應畔回說。
應畔回在猶豫,沒有立刻按下去。給白理深的麻醉劑早已超過正常人……也超過了大型野獸的劑量,以及就在她猶豫的時間裡,孟拂雪的手心已經覆在了白理深頭頂。
他慢慢地、很輕柔地在白理深頭髮撫摸。
蜷縮的男人先怔愣了片刻,和方才聽見「孟拂雪」這個名字時的抬頭不一樣,彼時他不確定,以為是幻聽,但眼下,他更不確定。
世界構築對於一個沒有生物晶片的人而言,無異於用蛛絲吊巨石。
所以白理深不確定面前的人是幻象還是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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