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姚!出什麼事了嗎?蔣裕京在你身邊嗎?」
「……那個,蔣總說他馬上回貝沙灣,你不用擔心。」
「他怎麼不說話?」程書懿追問,聲音里有一絲顫抖,像是要把答案從聽筒里逼出來。
又是一陣窸窣,片刻後,低沉而熟悉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我很快回家。」
「……好。」程書懿頓了頓,輕輕應了一聲。他掛了電話,靠回沙發,盯著天花板上吊燈的昏暗影子。馮嘉姚急切的聲音和蔣裕京那句簡短的話反覆在耳邊迴響,讓他胸口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大門處傳來動靜——
不是指紋解鎖那清脆的「滴」聲,而是密碼鍵盤的按鍵聲,急促而雜亂,一次、兩次、三次……門外的人顯然輸錯了好幾次,嘀嘀嘀的提示音響起。
程書懿皺起眉,緩緩走過去,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他湊到貓眼前,屏住呼吸往外一看——
是蔣裕京。
胸口緊繃的那口氣散開,手搭上門把手,轉開鎖:「指紋鎖壞了嗎——」話剛出口,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前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
蔣裕京站在門口,模樣狼狽不堪。
早上出門時整齊的頭髮亂糟糟地搭在額前,幾縷汗濕的髮絲貼著皮膚。雙手纏著白色紗布,西裝外套和領帶不知所蹤,襯衫全是褶皺,胸口和袖口沾滿斑駁的血漬,暗紅的痕跡在燈光下觸目驚心。
「你……你怎麼了?」
蔣裕京沒答話,猛地跨進門,雙臂緊緊環住他,力道大得讓程書懿身子一晃。他的鼻尖撞上蔣裕京的肩頭,隔著襯衫感受到緊繃的肌肉和滾燙的體溫,還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程書懿猝不及防,雙手懸在半空,遲疑地搭上蔣裕京的肩膀。
「蔣裕京……?」
兩個小時前的畫面還在蔣裕京眼前揮之不去——
那輛黑色轎車失控甩尾,車尾狠狠撞上貨車,金屬扭曲的巨響震得耳朵發麻,火花在地面迸濺,刺鼻的黑煙從引擎蓋冒出。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以為自己要失去程書懿了。
恐懼像巨獸般咬碎他的理智,疼痛席捲全身,連呼吸都變得斷斷續續。
那種熟悉的恐懼一下子撕開他的回憶——
是甲板上,他差點讓程書懿從自己手中墜落;是海面搜救時,他喊到嗓子啞掉,船舷邊空蕩蕩的絕望。
當他撕開變形的車門,看見那張血污模糊的臉不是程書懿時,劫後餘生的輕鬆讓他腳下一軟,膝蓋一陣發麻,幾乎跪倒在地。他狼狽地扶住車門,壓抑住內心翻湧的情緒,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回家,找到程書懿,親眼確認他還活著。
他讓馮嘉姚打電話給程書懿,是因為他手抖得根本握不住手機。直到程書懿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應了一聲「我在家啊」。他才像溺水的人終於浮出了水面。
緊繃的神經被猛地切斷,他站在街邊,耳邊是警笛的嗚咽,眼前是車禍的殘骸,失而復得的喜悅洶湧而來,仿佛一座崩塌的水壩,巨大的情緒衝擊讓他幾乎站不住腳。他攥緊手機,喉嚨里哽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只能擠出一句:「我很快回家。」
現在,他站在這裡,紗布下的雙手痛得鑽心,可這些痛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程書懿還活著,就在他面前,能觸碰到,能得抱到。
他緩緩地,像是害怕驚動了夢境般,低頭將臉埋進程書懿的肩窩,鼻尖貼著溫熱的皮膚,呼吸間滿是那股熟悉的氣息。眼角竟有溫熱的液體滑落,模糊了視線。他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只有沉默的顫抖在肩膀間傳遞。
他緊緊抱住這個人,生怕一鬆手,又會墜入無邊的深淵裡。
「蔣裕京,你……你先放開我,」程書懿的聲音有些發顫,手掌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結果摸到襯衫上乾涸的血漬。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每一種都比上一種更糟糕。
「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這麼多血?你受傷了嗎?」
他的手沿著蔣裕京的手臂向下,試圖將那緊勒在自己腰間的手扯開,在觸碰到那粗糙的紗布,手上的動作一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輕了,仿佛怕一口氣太重,就會將眼前脆弱的人擊碎。
可蔣裕京依舊沒聽見一樣,抱著他的手臂不僅沒松,反而收得更緊,胸膛貼著他的肩膀,勒得他喘不過氣。
程書懿最初還掙扎著說了幾句,但他的話沒掀起半點波瀾。漸漸地,他也不再掙扎,身體像被抽去了力氣一般,軟軟地靠在蔣裕京懷裡。肩膀被勒得發酸,他微微皺眉,手指在蔣裕京手臂上輕輕推了一下,又鬆開,徹底放棄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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