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翎眼眶微張,狐疑瞅了他片刻,低聲道:「我可從未見過……師尊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遙寄雪低緩嘆息,片刻後如常抬起了眼。
「抱歉,我失態了。」
霜翎淡淡牽了牽唇角,卻是暗中鬆了口氣。
「沒什麼不妥,總是維持高高在上的仙尊形象,對內心亦是損耗。適當的隨心所欲,對師尊而言,不是壞事。」
仙尊凝視著她,雙目朦朧如覆霧。
「可有些事,分明渴盼至深,卻無法隨心所欲。」他喃喃道。
霜翎讀出他的意有所指,不由得輕垂雙眼,眸光微晃如風吹湖面。
「師尊,霜翎無法回應你的情感,即便某日我恢復完全,恐怕也不能。」
霜翎的回答仿佛是仙尊意料之中,他沒有像從前心魔將犯之時那般波動,而只是微不可見地顫動了眼睫,側首靜望了一眼遠處的人影。
「是因為他麼。」
霜翎清淺笑嘆,溫和道:「即便沒有驚闕,答案也不會更改。」
「曾經,神女視你為可靠的後輩,今生,霜翎敬你為尊師。從過去到現在,都並未有過其他情感。」
遙寄雪眼底略過一絲痛意,轉瞬又被他掩埋於深潭之下。
「過去,現在,都被你否定。」
他極為淺淡地苦笑一聲,靜謐凝視霜翎。
「那你能否許我一個……追尋未來的機會?」
男子的目光自霜翎的眼眸直穿心底,她頓然愣神,如臨磅礴之風。
她從未見過他而如此動人的眼神,寬厚,包容,溫柔而真摯。
她在他眼前,不再是夢想中的神女綾之載體,他浩瀚眼眸之下所囊括的,只是她而已。
霜翎沉默許久,寬柔展開了眉眼。
「你有護世之心,亦承載蒼生之願,我不願成為你道心的阻礙,亦不希望……你同從前一般,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仙尊注視她良久,他依舊寬容,卻已然做不到從前那般的古井無波。
「我之道心,從來未曾動搖。」
他懨然垂下眼眸,眸光溫柔而脆弱。
「可我的道心,源於神女,要將她放下,又談何容易呢。」
「師尊……」霜翎動容望著他,眸中波光粼粼。
遙寄雪輕輕牽來霜翎的手,合於掌中。
「但我亦不願你為難。」
他抬起眼來,柔和展顏。
「我說過,我不會阻止你的選擇。」
「我已習慣了三千年的等待,即便苦痛,我也不想輕易棄之。」
「便讓我從三千年前那般注視著你,如此,便好了。」
霜翎無言許久,只有顫動的眸光昭示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仙尊撫開她的眉心,唇角輕抬。
「這是我的選擇,望你也莫要制止。」
霜翎苦笑一聲,深深吸氣道:「你已說到這份地步,我都不知……該回什麼好了。」
仙尊掛著那淡若雲煙的笑意,悄然掩下眸中的苦澀。
他收回握著霜翎的手,矜雅攏回袖中。
「他在外等候許久,想必心中積怨已深,不如叫他進來。」
霜翎訝然張了張眼,隨即安穩望著仙尊,莞爾一笑。
她左手輕握於胸前,闔目輕喚:「驚闕。」
墨衣男子剎那現身,落在霜翎身側,面色凌厲地睨向前方端坐的白衣仙尊。
遙寄雪鎮定看著他,目光坦然而寂靜。
驚闕驀然感到氛圍古怪,狐疑攏了攏眉,低聲向霜翎問道:「主人因何喚我,莫非此人又做了讓主人為難之舉?」
霜翎無奈而笑,握起驚闕的手,將他按了下去。
「你別衝動,是師尊邀你進來的。」
驚闕目露詫然,無比自然地反握住霜翎的手,謹慎打量起遙寄雪。
遙寄雪的眸光在望見那兩手之時又不禁顫了顫,他穩了穩氣息,道:「本尊知曉你真心為翎兒,甚至曾捨命相護,我不會再對閣下抱有敵對之心。」
「但本尊想知道,閣下能否辨清,自己對翎兒的情誼,是否出自先天主僕之約。」
霜翎訝然看向身邊男子,仙尊是在試探驚闕,他一心為她,是否只是因其神魂之中刻印著忠誠。
她已然親身體會,驚闕對她滋生的情愛之欲,早已超脫了主僕之限,可他會如何回答呢……
想到驚闕在她耳畔吐露的那些直白的話語,和他出自本能的親密舉動,霜翎便覺臉熱。他這不善言辭、又對情愛一事不明所以的,若是用那些話來回答仙尊的提問,也實在太叫人羞赧了……
「我待主人,忠義自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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