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青白鹿人低冷出聲,涼薄如寒水。
失魂的少女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聲響, 她高舉長撣,對他使出一招六方劍。
鹿人前蹄踏地,沒入領域之中, 劍招擊空,下一刻鹿人自少女身後破虛空而出, 一腳踹向她的後腦。
少女驀然回頭,雙目浮現陰戾之光, 鹿人躍起的身形驟然停頓, 無法再靠近半步。
他壓低眉頭, 不悅嗤聲,操控霜翎神志之人,居然能熟練利用他二人的主僕契約, 叫他不得反抗。
撣如利劍刺向他的胸膛, 鹿人雙瞳緊縮, 銳利看著那兇器寸寸靠近, 輕易穿透了肌膚骨骼, 直搗心房。
心臟跳動之劇烈,牽動整具身體, 血流隨著跳動汩汩而下,噠噠滴在土地,瞬間草種破芽,新葉招搖。
他看著面前神態兇狠,雙瞳卻空無一物的單薄少女,艱難壓抑著喘息。
痛……
真後悔啊……偽裝成神跡下界,卻落得這麼個結果。
早知,他便不賭氣了……
短短几息之間,山坡上下綠草如茵,鮮花馥郁,隨著血液滴落,盛放之景還在朝著八方蔓延,一時間香氣盈天,整片祓惡山都變了模樣。
鹿人放遠了目光,滿目惝恍,唯有此刻寧靜。
「你在幹什麼啊……」
少女如夢初醒的聲音喚回了鹿人的意識。
「我何時允許你占用我的身體了?!」
霜翎驟然開始自言自語,她抓住自己行兇的右手,又捂著腦袋猛地朝天靈蓋捶了幾拳。
「我生氣了!再不聽你的話!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奶奶的!你自己去妖離山吧!老娘不幹了!」
看著霜翎胡言狂語、自我博弈,鹿人驀然察覺,主僕契約對他的壓制有所鬆懈。
他當即拔下胸前的毛撣,不管它血流如注,抬手護在胸前,青綠色光芒縈繞周身,致命的傷口轉瞬而消。
好險……算那女人還留有一絲憐憫之心,居然願意為了他和旁人同歸於盡。
妖離山……欲殺他之人,原來也和妖離山有關。
他靜看著來回跨步、精神狀態異常美好的霜翎。
這個女人抹消了自己的一切,重新做人,卻還是被妖離山束縛了手腳。
真是因果報應。
與他一樣。
霜翎罵得口乾舌燥、氣喘吁吁,全程沉浸輸出,甚至都沒耐心聽老瘋子鬼扯。
原先,對於老瘋子寄宿在自己神識之中的舉動,她只能將它當成一種習慣,勞心奔波,只為改變這一現狀。
老瘋子只是不時嘮叨煩擾幾句也就罷了,如今他竟在她沉睡之時操控她的身體,行殺生之惡舉,這讓她氣憤填膺,盛怒之下,便什麼也顧不得,只記得發癲唾罵了。
神識里的老人出了幾聲都沒說上一句完整話,沉悶地委屈一陣,灰溜溜地退去角落。
霜翎猛喘著氣平復心情,實在崩潰,發泄過後再回想,仍有些心驚。
都能拿著她的身體殺人,這還了得,屆時將他趕出身體,便聯合師尊就地將其祓除了好了!免得這惡人東山再起,又行害世之事!
老瘋子此次神識尚未消匿,聽到霜翎的心聲,怔忡許久,仿佛又蒼老幾分。
霜翎氣悶地走到純鹿人身前,抬頭仰望著他,略顯一分歉疚。
「你沒事吧?」
「我若能早一分甦醒,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純鹿人放下捂在胸前的手,那裡肌膚豐實,已沒了半點受傷痕跡。
霜翎詫然張眸,借著月光仔細觀看了半晌,怔怔道:「你這療傷的功夫……都能比上我二師兄了。」
純鹿人抱起雙臂,嗤之以鼻。
霜翎:「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還是要說明,方才傷害你的不是我,而是我體內寄宿著……」
純鹿人抬起一手擋在她眼前,霜翎停頓,手掌落下,她看到了純鹿人平靜的神情,那眼神顯然在告訴她,她不必言說,他都明白。
霜翎嘆了口氣,低聲嚴肅道:「以後我會注意,不會再發生這種事。若再看見誰人操控我的神識幹壞事,你搶個先手,率先把我扇醒,我不會怪你。」
「……」
純鹿人向前兩步,斂眉俯視著霜翎。
霜翎抬頭,不解地與他四目相對。
純鹿人伸出手,覆在她的頭頂,停滯片刻後,他驀然擰起了眉眼,彈指一推。
霜翎頓時向後仰去,她揮舞四肢連忙穩住,差點滾下山坡。
草,這乖僻雄鹿人,果然還是不可與謀!
回到房間,霜翎砸在床上,透過窗欞看向樹下的青白鹿妖,他低垂著首,背著聖潔月光,淺色長髮飄如柳絛,靜謐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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