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百姓們因懷念阮雲夷,四處興建神火廟,民間有關阮雲夷羽化的傳聞越來越多,就連聶言都時不時會收到消息,稱某處有仙蛻現世,而他便也是這樣知道了那傳言能占卜吉凶的仙人髓,暗中動了想要將它納入囊中的念頭。
可想而知,等這些消息傳入宮中,皇帝聽聞後難免心生忐忑, 最終積鬱成疾。
「如此說來,皇上應當也就是在那時,讓我動身去清查民間的左道淫祀……」
曹野立刻便想到了:「皇上應當也知道吧,仙蛻傳聞遍地開花,神火將軍之事不能再拖了。」
七年來,仙蛻流言在民間生根發芽,神啟帝身為九五之尊,眼線遍布天下,又怎會不知?
只是,賜封號利用阮雲夷穩固帝位在先,因猜忌阮雲夷便遣他去北境送死在後,做了這一切後,即便找了曹野這個替罪羊,皇上騙得過天下人,卻未必騙得過自己。
整整七年,他放任種種流言在民間瘋傳,本就是在刻意迴避有關阮雲夷的一切,只是,隨著仙蛻傳聞越發劍走偏鋒,皇帝最終還是不得不管。
而自然,曹野這顆被他閒置了七年的棋子,也終於到了要派上用場的時候。
聶言道:「皇上私下遣派你去調查仙蛻,但身體卻並未好轉,仍舊是夜夜夢魘不斷,這幾月來輕減了許多,先前我告假來越州,本也是要為皇上祈福。」
也是直到此刻,曹野才終於知道聶言身為首輔,先前為何能離京那麼久,原來,竟是因為知曉七年前的內情,所以被皇上私下派出來求神拜佛,想要讓神火將軍不要再夜夜入夢來。
不過,就算是神啟帝應當也沒想到,聶言拜完了正神,最後一站竟是去越州拜五通。
也難怪,當日在越州他不希望被人認出來了。
曹野後知後覺,險些當場笑出聲來:「這麼看來,聶大人以公謀私的本事確實了得,自己信五通也就罷了,竟是還要替皇上信一信……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以皇上的狀態,或許如今管不了這麼多了。」
而聞言,聶言也只是淡淡道:「也正是因為如此,第二封妖書一經現世,皇上才會忍無可忍。」
就和七年前妖書第一次出現時一樣,這一回的妖書出現得也十分突然。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京城的大街上,洋洋灑灑的紙片如同白雪一樣撒得到處都是,而其上只有一行字。
後心有痣者得仙蛻觀音血,待到神火將軍歸位之時,即得不死。
有了七年前的前車之鑑,聶言在收到密報的同時便立刻進了宮,而這一回沒有天災,皇上早已收到了消息,待聶言到御書房時,筆墨紙硯已掉了一地,一旁的嬪妃太監個個大氣也不敢喘。
「去,傳我的旨,從今日起,無論後心有痣之人又或是幫人點痣之人,全部帶回盤問,看其背後是否有人煽動,另外,若有再敢傳謠者,即刻誅殺!」
接連數日無法安眠,年輕的神啟帝看著十足憔悴,明黃的龍袍穿在身上都顯出幾分寬鬆來,而他顫抖著手指傳下旨意,最終,竟像是失了力氣一般,直接坐倒在了榻上。
顯然他來得不是時候。
聶言心中緊張不已,但現今既已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他在旁候了一會兒,神啟帝才終是徹底冷靜下來,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聶言一人。
即便已是首輔,但伴君多年,聶言比任何人都知道,現今天子盛怒,只要說錯一句話都可能會身家不保。
他不敢妄言,又等了許久,神啟帝終是疲憊開口:「來了又不說話,是等著朕來問?那好,朕便問你,聶言,兩回妖書現世你都在京,不妨說說,你覺得妖書出自誰手?」
聶言背後都是冷汗,根本不敢抬頭:「臣以為……恐怕這兩封妖書並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何以看出?」
「七年前的妖書更像是應天火而出,但這一次,民間仙蛻之說五花八門,只怕是有人想要藉此機會煽動百姓,妄圖顛覆社稷。」
聶言答得小心翼翼,言語中並未將矛頭指向任何一方,只因他很清楚,一旦他當真說出某位朝臣名姓,只怕神啟帝反倒會先疑心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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