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道:「那時,我與阿深經常交換書來看,有一回,阿深在國子監沒回來,我便去他房裡,意外發現了一本古書,頗對我的胃口,所以,我至今都記得那書上所記之事。」
傳言,楚地有餓鬼名為棱睜,肚子生得奇大,偏偏嘴又細小如縫,故而只能吃些細小且精貴的肉類,比如,人的心肝。
楚州自古便頗為信巫,早在前朝時便已有人殺人祭鬼,而棱睜鬼因張不開嘴,對入口之物亦十分挑剔,最喜吃讀書人和出家人,楚地有傳言,稱棱睜鬼吃一個讀書人便可抵三個普通人,吃一個出家人則能抵兩個普通人。
「聽起來,這棱睜鬼比五通還該死。」
聽完曹野的話,勾娘的臉色不禁冷了兩分,儼然是對這些鄉野陋習厭惡至極。
她冷冷道:「若真有此鬼膽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定將它碎屍萬段,拿來餵狗。」
顯然,和勾娘這隻麒麟相比,尋常煞神都不太夠看。
曹野笑笑:「麒麟骨大人,消消氣,要知這些鬼神之說說來說去,最後也都是人在搗鬼,讀書人和出家人不過是個噱頭,這兩者都要外出趕考和化緣,方便下手,於是,養活了當地殺人剖肝的盜匪……這些人一環扣一環,謀的,都是利。」
勾娘想了想:「這麼說你覺得這些人失蹤和棱睜鬼有關係?」
「現在還不好說,但我有一種預感,楚州的天羅,恐怕早已死灰復燃。」
曹野臉色凝重。
縱使南天燭身為鬼童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但她所窺見的依然不過是天羅累累罪行中冰山一角。
當年,阮雲夷平亂歸來後,一開始什麼都不肯和他說,後頭抵不過曹野軟磨硬泡,這才終於告訴他一些在楚州的見聞。
阮雲夷曾說,光是在天羅地下找到的人屍就有將近百具,而這些人死相千奇百怪,甚至還有人嘴裡含著自己的眼珠……這些祭品大多都是天羅在外擄掠而來,只是因為有當地的達官貴人出錢祀鬼,便有人要為此白白死去。
更不要說,後頭這些兇徒去了別處,諸如離楚州只有幾日車程的潭州,在那裡,他們甚至還會吃孩子。
若是當年,那些天羅教徒並沒有被斬盡殺絕……
忽然間,曹野深吸一口氣。
「勾娘,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他問:「那些被判官舌判死的人,都是真的該死?」
第72章
南天燭醒來時天已黑了。
孔雀最終還是沒有給她施針,故而南天燭醒來時頭上冷汗津津,臉頰上全是乾涸的淚痕,盯著床榻頂看了許久,一時甚至都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醒了?」
孔雀的手就壓在她身上,南天燭一動,孔雀便醒了,眼睛還沒睜開便伸手過來探她額頭:「應當不燒了吧……」
而南天燭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此時此刻,孔雀指尖的味道,就和夢裡的聖姑一模一樣。
雖然從小到大,南天燭其實知道,聖姑並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在天羅,她身邊本就沒有別人。
阮將軍將她救出來之後曾有一段時間,南天燭每一天都覺得很不真實。
天地是那樣大,而她身旁空無一人,就像是,她其實早已死在了天羅,如今站在這裡的,不過是一道幽魂。
下了船後,南天燭不知自己該去哪裡,空氣中有食物的香氣,她好餓,口袋裡卻連一顆銅板都沒有。
活到這麼大,南天燭只知一種賺錢的法子。
她順著那些熟悉的血腥氣尋到屍體,本想要去官府領些賞錢,但那些官差卻只當她惹來了麻煩,不但一個子兒都沒有給她,還讓她不要再來。
無奈之下,南天燭只能去撿地上的饅頭,睡義莊,然後,想方設法靠自己的鼻子賺些錢。
一開始,南天燭自是不懂其中分寸,還以為只要像是以前那樣直言不諱便可以,誰想,當她戳穿那些人身上的病症,其中許多人卻反倒惱羞成怒,將她打出了屋子。
而過了不久,這些人身上的頑疾惡化,病死了,他們的家眷又找上門來,說南天燭是帶來瘟疫的邪祟,連義莊都不讓她睡了。
沒有法子,飢腸轆轆的她只能四處流浪,直到偶然一次,有個道士發現了她能「預知吉凶」,於是,帶著她四處招搖撞騙,南天燭才久違地過上了能吃上飽飯的日子。
嘗到了甜頭,南天燭這回總算知道了,她雖是離開了天羅,但是,卻依舊要依靠像是天羅這樣的邪魔外道才能活下去。
即便她不願意,但是不這麼做,她要怎麼吃飽飯呢?
南天燭從小被餓怕了,胃裡只要空著便睡不著,她不想再過天羅里那樣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於是,沒有辦法,她只能儘量挑一些不會害人性命的邪道,周旋其中,騙些錢財來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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