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孔雀也打算幫幫她。
曹野歇下後,勾娘要守在客棧,眼看南天燭打算偷偷溜出去自己接著查,孔雀內心嘆了口氣,出聲叫住她。
一夜沒睡,孔雀困得兩眼發青,加之被太陽曬著,在街上沒走一會兒就連用了三支薄荷藥油,無奈道:「我發現自從跟著曹野幹活,我已經很久沒有睡到過日上三竿了……」
「那你還不留在客棧補覺,非要跟著我做什麼?」
南天燭獨自為營慣了,如今忽然有人與她站在一起,她竟還有些不習慣,撇撇嘴:「不就是去問問這幾人的家世,我一個人也可以……」
「楚州遍地都是算子,誰知道這些人過去是不是信天羅的,萬一你被他們認出來,豈不是會被找麻煩?」
孔雀跟在她身後哼了一聲,臉上雖看不出,心中卻是思緒繁雜。
不知為何,自打他認了南天燭做姐姐,這些日子,他總是能在南天燭身上看到母親的影子。
那個她口中的聖姑,還有她身上永遠都在細碎作響的鈴鐺和五色彩布……
世上不會有這樣巧合的事。
至少,會跳神舞的人本就寥寥無幾。
孔雀如今已經愈發確信,南天燭先前必然見過母親,而且,便是從母親那裡學來了神舞。
母親……有可能來過大隴嗎?
過去在烏梁,草原上人人皆知,刀女是烏梁王滿都古在一個雪夜裡撿回來的孤女,她的父母雙亡,在成為大王的寵妃前來歷不明,即便是孔雀也對此知之甚少。
孔雀只記得,他曾經問過母親,她是從哪裡來,而每一次,母親都只是說,巫子誕生於天地之間,她雖有血緣上的雙親,但真正養育她的卻是那些崇山峻岭,天地牽繫著她,所以無論她走到哪裡,它們都會看見她。
而幼時的孔雀便覺得奇怪,烏梁草原上明明沒有高山,母親又是在哪裡長大的呢,而每當他問起這個問題,母親便只是摸著他的頭,看著遠處的天際一言不發。
無人知曉刀女的來歷,只知,她在被帶回時,年紀很小,也是整個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走在街巷上,孔雀看著南天燭的背影出神。
她曾說過,聖姑的年紀很小……或許,那便是母親生下自己前發生的事。
但如果,刀女真的來過大隴,也真的成為過這臭名昭著的邪教聖女,那豈不是意味著,南天燭當年所經歷的一切慘禍,裡頭也有母親的推波助瀾?
孔雀越想越是心裡發沉,甚至不知道,如果事實真如他所想,之後,他又該如何面對南天燭。
哪怕在南天燭口中,聖姑是為數不多對她好的人,但無論如何,這改變不了聖姑是天羅一員的事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尋著案卷所記,孔雀和南天燭不多時便找到了那商人屋宅。
此人便是昨晚他們第一個挖出的董姓商戶,死在幾月前,生前家庭美滿,身體強壯,但卻莫名被判了死,而那時,判官舌的傳聞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董老爺不甘心就這樣死,先後找了無數道士和尚試圖避禍,結果到頭來,卻還是在一夜之間一命嗚呼。
「既然這麼怕死,那除了和尚道士,應當還找了無數家丁護院,就這樣還是被人潛入宅中一指頭戳死了,可見兇徒的武功高到根本沒有把他找的那些人當回事。」
站在門前,南天燭只覺得心中隱隱不安。
她看得出,此人家中高牆大院,應是家境極度殷實,而這樣的人,她在天羅的那些年,曾經見過很多。
都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越是出身富貴想要的便越多,就如聶言,明明已坐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卻仍是迷信鬼神玄學,恨不得事事都能如他所願才好。
南天燭還記得,天羅最盛之時,楚州的富賈權貴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天羅信徒,只是,隨著天羅行事愈發血腥,其中一些人為了明哲保身,這才只能早早退出保命。
換言之,即便當年阮雲夷平亂「應殺盡殺」,被剿滅的也只是當時身處天羅教內的信徒,至於那些楚州城中曾經與天羅有過交集的富人,他們中明明也有許多都曾向天羅求過卦,奉過祭品,但無一例外,都在那場聲勢浩大的平亂里活了下來。
這人瞧著已經在楚州城中居住多年,總不會也曾經……
一想到來自天羅的眼線或許還藏在城中,南天燭的手心裡便沁出冷汗,而眼前這兩扇朱紅的大門似乎也在瞬間化作一片無限大的陰影,朝她鋪天蓋地壓了下來……
不行……
她不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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