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火焰還在燃燒,也不知先前那三人是燒了多少元寶紙錢,火燒得極旺,竄出的黑煙如同一團慢慢升起的烏雲,便是青天白日,也將那觀中五尊神像雪白的面容襯得陰森起來。
曹野笑笑,也不管什麼大不敬,就在神仙面前直言不諱:「畢竟,越州百姓畏的其實也不是五通,而是十年前死在老五通觀里的那五個道士……他們是人非神,即便死了,也是邪祟,並非散仙,所以才會有貪念,需要信眾以香燭紙錢供奉。」
看著那火盆中的火焰漸漸熄滅,曹野心中已然有了猜想,而他回過身,見一身紅衣的勾娘還在定定看著五通神像出神,不由得輕嘆出聲。
「說來,這一路上,勾娘你至少已經救過我兩回了。」
他走上前去,用瘦削的身軀遮住她的視線,也將這道觀中不祥的氣息盡數擋在身後。
「這麼說,你還想要報恩?」
也是直到視野全部被曹野占據,勾娘有些狂亂的眼神方才恢復了往日平靜,她揚起眉:「就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想怎麼幫我?」
「這話說的,我好歹也是前任首輔的兒子,做過刑部侍郎,是天下聞名的大奸臣。」
此時日頭正高,曹野迎著光,如同一隻發懶的貓一般抱著手,忽然問道:「說起來江南盛產絲綢,勾娘你要是喜歡艷的,要不之後我們去一趟絲行,給你做一套絹面的紅裙子?」
不知不覺中,越州城中的太陽再次西曬。
雖說越州地處江南,本是富庶之地,加之沒有宵禁,城中酒樓徹夜燈火通明,但是,這卻並不影響這城中的另一些人懼怕黑夜的到來。
早在街上開始點燈的那一刻,一些白日裡剛去五通觀燒過貢品的人看著天邊逐漸落下的太陽,恐懼邊一點點湧上心頭,直叫他們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即便將身上掐得青紫也不敢輕易睡去。
其中原因並不難想。
自從被五通纏上,他們便夜夜不得安眠,只要一閉眼,夢境裡便是此生所經歷過最可怖,也是最不堪的回憶,叫人光是想像便冷汗直冒。
然而,即便不睡,也並不意味著這一晚便能安然度過。
他們都見過那只在深夜出現的惡鬼,皮膚青白,面目扭曲,十根僵硬的臂膀如同枯木一樣伸展虬屈,只要看一眼便會動彈不得,好似神智都叫此物盡數吸走。
而那便是五通。
越州城中流傳,自從十年前那五名道人慘死觀中,五通鬼便成了邪祟,後來,李家那小女兒李猊在流刑途中下落不明,便是化了原身麒麟骨,一直在四處搜捕這五名道人,致他們死了都不得安身,於是便愈發陰邪,時不時便要來越州城中作祟害人。
誠然,這些被五通纏身的人當中,有許多並沒有見過麒麟骨李猊,然而,隨著噩夢加劇,他們去往五通觀的次數不斷增多,其中的許多人也不由開始企盼,神火將軍的仙蛻能重新降世,讓那個麒麟骨投生的小姑娘回到越州,肅清在這裡為禍一方的妖邪。
可以說,越州城百姓大多如此期盼,只有一人除外。
轉眼間,夜深了。
隨著街上的人變少,經營絲行的蔡鳴蔡老闆正在書房裡小憩,說來也怪,他家中明明是個三進的大宅,又有三房太太,但這蔡老闆卻偏只愛睡書房,甚至還不敢躺下睡,整個人端坐在太師椅上,頭一點一點,睡得昏昏沉沉。
沒有人敢在這時吵了蔡老闆的清靜,畢竟,在今日之前,蔡鳴已有將近一年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了。
從年輕時起,蔡家的這位蔡二爺便有夜驚的毛病,連娶了三房夫人還是沒能根治,根子裡便虛,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在一年前,因為偶然一次於夜裡見到了十臂鬼,蔡鳴更是夜夜夢魘纏身,每回於半夜驚醒,便要整夜枯坐在房裡,直到天色亮起,這才能勉強躺上一會兒。
蔡老闆自知,自己恐怕是被五通纏上了,故而幾乎每日都花重金去買大量貢品奉於案前,只可惜,五通卻沒有因此就放過他,蔡老闆的夜晚變得愈發難熬,後頭,甚至都不敢再在夜裡沾上枕頭。
蔡家人人皆知,蔡鳴這是有了心病,因為不願見到夢中之物,這才會不敢輕易睡去,以至於身體每況愈下,明明才是而立之年卻已是華發叢生。
這一年來,蔡家人找過無數大夫,但又哪裡治的好心病,無奈之下,家中的三房夫人只能輪番上陣,想要讓自家老爺說出心中鬱結,只是,縱使她們費盡嘴皮,蔡鳴卻始終對此事三緘其口,直到今日,整個蔡家上下竟無一人知曉蔡鳴噩夢中究竟有什麼,這才會讓他被恐懼折磨得日漸消瘦。
今夜不過是另一個不眠之夜。
隨著夜色漸深,蔡老闆的意識已然陷入混沌,恍惚間,他只覺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如過去許多次那樣,一道血紅身影慢慢走進房裡,手中還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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