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的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男生,因為他身邊有很多關係很鐵的男性朋友,他可從來沒對任何男生產生過超出友情的情感。
等等,不對,不是「任何男生」,好像有個例外……
剛進神風那年,他在暴雨中的藍花楹大道上遇到一個來自言信的少年。
那少年救過最狼狽時候的他,此後他每到無助時都會不由自主想起那個撐傘站立的身影。如果實在要說特殊……那他對那少年,是那種特殊的喜歡嗎?
中學時代的少年往往看不清自己的心,「喜歡」更是除成績外最讓他們困惑的事。孟景橋不時就會想起這個問題,但不管他怎麼絞盡腦汁,都得不出一個具體結論。
好複雜,這件事真的好複雜。他可以輕鬆解決任何一道驟然出現在他眼前的數理化難題,卻始終理不清自己對那言信少年的感情。
他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懷著一腔無法定性的洶湧感情,在每晚放學後路過言信初中本部那座氣派的學校大門。
言信系的學校走的一直都是西歐建築風,那層層台階後的校門在他眼裡便也如課本中的希臘神廟一般神聖——校門前是藍花楹大道匆匆流過的百態蒼生,校門後則是他那場名為「」的雨夜大夢。
而他真正明確自己的心意,是在考進神風高中部後。
神風高中部是全嶺雲最好的高中,尊崇自由而開放的教學信條。他在這裡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便包括放浪不羈、隨時口出狂言的同班同學沈一灼。
孟景橋在生人熟人面前一直是兩種性格。因此,在和沈一灼處成好友後,他們就會時不時一起玩些奇奇怪怪的弱/智小遊戲,其中便包括「骰子版真心話大冒險」。
某天遊戲裡他不小心輸了局真心話,隨後便收到沈一灼發來的問題:
「S1Z: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看到這個問題後,孟景橋不由一愣。一個答案在他腦海中隱約浮現,卻又讓他難以確定。
身為好學生的他一直有「弄不清問題就死磕到底」的毛病,因此兩年過去,他也依舊在思考對那言信少年的感情。於是他回道:
「透明:我不知道」
「透明:可能有吧」
「S1Z:?」
「S1Z:你小子還真有情況」
「S1Z:什麼叫可能有,趕緊老實交代」
那時他們倆關係就十分不錯,加之孟景橋知道沈一灼人品很好,便放心把自己的煩惱說了出去,最後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戀」。
意料之外的是,「對方正在輸入」並未如他預想般在聊天框上反覆跳很久。沈一灼三下五除二發來一大堆語音,幾句話便解決了他的問題:
「看你這情況,我感覺這個言信小同學很像你白月光啊。
「聽好了,我覺得你現在該管的不是『你是不是同性戀』,而是『你喜不喜歡這個言信小同學』。
「拿性取向給自己貼標籤本來就沒意思。這玩意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流動的,你只是一不小心剛好在這次喜歡上了一個這個性別的人而已。
「既然你跟他只有一面之緣,那我的建議是,你先暫時把那個同學假設成女生。然後想想,在以異性戀文化為主導的現在,如果你跟他是一男一女,你對自己這份情感會是什麼看法?你身邊其他人又會是什麼看法?」
沈一灼這幾句話讓他豁然開朗,瞬間有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之後他便學會正視自己的內心,正視自己對那言信少年朦朦朧朧的單向感情。
沒什麼糾結的,那曾為他遮風擋雨的言信少年就是他的白月光。他就是對那少年有不一樣的感情,想再次見到那少年。
只是在集訓營重逢後,內心的重視也帶來了行為的小心翼翼。少年心性催使他常常刻意主動地撩撥著施淮雨玩,卻又不敢做什麼超出友情的事。
而現在,就是他束手束腳的一大時刻。
兩人一同坐在張峋宇汽車后座,施淮雨垂著腦袋安靜睡著。張峋宇沒有說話,孟景橋便也不主動找話題,只是沉默地看著城市夜景,不時偷瞄一眼身邊人的睡顏。
他們之間的距離非常近,近到兩個人垂下的手幾乎緊緊貼在一起。小轎車內的光影隨著車輛行駛變得忽明忽暗,孟景橋在明暗交織中眼瞼輕垂,看著他們近在咫尺的手背。
他清楚自己喜歡施淮雨,因此當狹小空間內只有他們兩人時,他便會本能地想與施淮雨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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