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愷撒的身體不明顯地微微一僵。

虞宴坐在花架下,鋪在地面的淺藍色花瓣被突然湧來的一陣風托著, 在半空中洋洋灑灑地打著轉。

它們墜在書頁上,墜在愷撒的頭頂,也墜在虞宴膝上平坦的那張畫紙上。

他眼睜睜看著雌蟲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虞宴聽不見通訊內的蟲和愷撒說了什麼, 但是通過方才看到的畫面,也大致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愷撒似是擔心他看出什麼,刻意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讓它看起來不致於太嚇人,連帶著說得唯一一句話都是毫無起伏的「知道了」,仿佛和他往日要去參加訓練時沒什麼兩樣。

但面部的細節表情沒有辦法騙人,虞宴很善於觀察人的微表情,也擅長通過這些微表情去揣度對方心中的想法。

這是他握了這麼多年畫筆養成的習慣,不過愷撒的偽裝技巧實在算不上優秀,甚至稱得上拙劣。

他在虞宴面前的情緒永遠是外放的,無論是好還是壞,都藏不住一點心思,比如現在...

虞宴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見到愷撒這副表情的時候。

對方站在高台上,那隻空中飛來的箭矢只差一點,就會將他的兄長烏爾都射了個對穿。

眼前的雌蟲很暴躁,甚至心底里已經在醞釀一些可怕的東西了。

但是偏偏在他掛斷電話開口時,臉上卻又掛上了往日那副吊兒郎當的笑。

「真遺憾,今天有聯合訓練,我得先回去一趟。」

他低頭將通訊器收到腰間,走到虞宴身前站定,低頭像是想要親他。

但是不知想到了什麼,身子又停在了半空,那個吻終是沒有落下。

虞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詢問也沒有疑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得愷撒又開始後悔剛才沒有親下那個吻,他沒有吻對方,是因為他害怕過于敏感的雄蟲從他的心跳與脈搏中察覺什麼不對。

即使虞晏看起來一點也不孱弱,甚至野心十足,但是愷撒還是下意識地想要讓他遠離這些事,儘管自己答應過會幫他。

雌蟲後退了幾步,慢慢倒退著和虞宴揮手,聲音伴著風掀起的花香一起飄來...

「走了,別太想我,等我忙完了...我忙完了就回來親你,我的閣下。」

他像往常一樣調戲著總是帶著三分笑的雄蟲,可是這回虞宴只是坐在原位上靜靜地看著他走遠,沒有笑,也沒有來追他的意思。

這是最為合適的反應,至少對現在的愷撒來說是最合適的,合適到...

就像虞宴知道他現在屁股後頭有一堆麻煩似的。

說實話,米歇爾的慌亂並不是沒有理由,別說是他,就連愷撒和弗朗斯也只是將今日的這場會議當作針對神殿的最後一擊。

即使蒙托刻意偏向安謝爾,神殿在昆提斯案上的失職罪依舊逃不掉,那個出現在異獸身上的印章是板上釘釘的鐵證。

就算安謝爾再巧舌如簧,最差的結果神殿也要被聯盟軍啃下一層皮,至少接下來半年的軍費他們不會發愁。

用愷撒的話講,這叫「敲一筆大的」。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場會議卻是毫無徵兆地將弗朗斯拉下了水。

這對於聯盟軍來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畢竟元帥被停職,和庭長被停職的影響可完全不一樣。

雖說弗朗斯因為年歲較高,近年來的職權已經逐漸向愷撒便宜,但是弗朗斯作為聯盟軍的主心骨,卻依舊發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這位年邁軍雌累積起的戰功和聲望像是一劑牢固的粘合劑,將幾大軍牢牢粘合在一起,碾滅了平日裡軍隊將領之間暗流涌動的小心思。

正是因為聯盟軍內部貴族世家出身的軍雌占多數的情況下,相較於幾乎是一言堂的神殿而言更加的麻煩。

一旦元帥被停職,來自貴族世系的上將必定會私下有小動作。

那對於聯盟軍內部來講是不小的麻煩,更遑論,如果在這時候恰巧遇上獸潮的話...

這些亂七八糟卻又現實無比的念頭像滾輪似地碾過愷撒·蒙戈爾的大腦,攪得他難得爭取出來的假期泡了湯。

他愛虞宴,但他也有自己的戰場。

作為一隻強大的雌蟲,他必須處理好自己的事,同時確保自己永遠是最為強大的雌蟲,這樣才能夠讓雄蟲安心、也安全地待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刻進基因里的準則,也是愷撒自己的準則。

愷撒並未對虞晏過於平靜的態度而感到意外,因為虞宴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他一直在笑,但是心下到底怎麼想愷撒卻永遠都摸不透。

摸不透,所以虞晏似乎幹什麼都是正常的。

就在愷撒的身影即將要淡去的時候,空氣中卻是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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