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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鄖望著棕色馬車遠遠變成黑點,念想短短三年的時光。

今日將好是她的生辰,長壽麵還在白蘇宮大殿中盛放。

是她離不開他嗎?其實不然。

他一定非她不可?尤待可知。

正如他多年在位養成的懷疑謹慎,她在自己身邊也不可避免。更何況他一眼看透她被陷害謀害皇嗣後,她的種種——故意收下祝容華的東西,還毫無防備的用了以致中毒,只是為了讓他瞧見後宮多麼兇險。

她以退為進,只是進一步利用他的情意,讓他一步步為自己

的猜疑、為自己強留她在身邊而愧疚。

終於,不需要她主動開口,他情願放她離開。

他始終明白,他身在此位,多疑成性。她終會把離開當做她的首要,時間愈久執念越深。而他也會為此與她生出隔閡,久而久之相看兩厭,終是落不得好結果。

既然往後有所預見,便不必執著消耗當前的情與愛。

齊鄖撩過氅衣衣擺,狀似無所謂道:「走吧,也快到選秀的時候了,讓禮部好好準備。」

方義抬頭略有詫異,勸解的話還沒出口,已經被咽了回去,只因他瞧見,堅不可摧的皇帝眼角滑落一滴淚。

有些事,有些情,終不是他們非局中人能置喙。

齊鄖轉身之際,駛出最後一道城門的馬車微動,車簾撩開一抹縫隙,露出的面龐卻不是姜悅容。

雲蕤瞧著遠去的皇城,忍不住問道:「娘娘……」接觸到姜悅容的眼神立馬改口,「小姐,我們真不與皇上道聲別嗎?」

姜悅容脫下后妃裝束,穿回未入宮時的裝扮,束縛沒有從前那般重,她淡淡回應:「再見只是徒增不舍,不見為好。往後有緣,自然能平靜相見。」

雲蕤還是惋惜,但也尊重她的決定。

姜悅容拿出一塊玉佩,圓形玉佩被裁成月牙,她手中只是其中一半,而另一半則在雪球脖頸上掛著。

三日前,是姜紹二人被處死後的第七日,姜悅容終於休養得精神飽滿,她正預去養心殿找齊鄖談一談離宮的事,方義便帶著聖旨而來。

那一聲高喝的「聖旨到」,壓著所有人彎了膝蓋。

方義給身邊人使了眼色,那人趕忙上前扶住正要跪下接旨的靈妃娘娘。

姜悅容投去目光,方義笑著解釋:「娘娘,陛下說此聖旨非賞非罰,只是履行與娘娘之間的交易,娘娘不必下跪接旨,聽一聽就好。」

姜悅容只聽到『交易』二字,瞬時明白方義此行的目的是為傳達齊鄖的意思,了了他的諾言。

手臂下垂,寬大的袖子遮住她緊握成拳的手,指尖緊緊戳著軟肉。

她慶幸齊鄖沒有食言,慶幸後隨之而來的不舍將她淹沒,她突然有些害怕,他真的就這樣放她離開。

為什麼?明明這一切都是她想要得到的,也如願得到了。

方義讀聖旨的聲音如同雜音,姜悅容一個字沒有聽進。末了,她方聽見『許爾出宮,婚嫁遂願』。

他真的願意放她離開……

姜悅容久久出神沒有接聖旨,方義耐心等待不曾催促,是粟筱上前替她接了旨。

方義含笑對粟筱點點頭,扭頭對著姜悅容道喜:「奴,恭祝娘娘得償所願。」

「多謝。」姜悅容半喜半憂地回道,聽聞哭聲,才想去她宮裡還有一個雪球,「公公,六皇子的去處,皇上決定好去誰宮裡了嗎?」

方義含腰回稟:「六皇子不去別的娘娘宮裡,依然記在您的名下。」

「嗯?」姜悅容目含不解,她已然要離宮,還怎麼做雪球的母親?

「皇上的意思,蕭順儀當初指定讓您撫育,他不會忤逆亡人的請求。您仍是六皇子的養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至於皇子的歸處,您毋須擔心,皇上會將他接到身邊,親自撫育,直至皇子長大。」

方義解釋得很認真。

姜悅容猛地吸氣,隨後背過身緩和情緒。

他總是時刻顧及她的擔憂,為她鋪好了前行的道路,此行絕無阻礙。

片刻後回身,姜悅容一雙紅得像兔眼的眼睛惹人心生憐意,她道:「陛下的心意我已明白。勞煩公公替我給陛下帶話。」

「娘娘請說。」

「此去不知何年,祝願陛下福壽康年,心隨意動,不必困囿從前。」

他許她婚嫁自由,她亦不願不知年月的時光里,他因自己變心而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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