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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美人肉眼可見的蒼老許多,完全不像十九歲的年紀,抱著孩子一刻不敢鬆手,眼底無情昭示著她這些時日遭受的折磨。

程美人抱著孩子行禮,粟筱端上凳子放到她身後,程美人不曾坐下。

剛滿四個月大的孩子在別處生活好些日子,對白蘇宮不該有太熟悉的感覺。

六皇子不同,似乎嗅到看到熟悉的人和事,在程美人懷裡不住地撲騰,非要碰到信任的人才罷休。

程美人心想著姜悅容才剛醒,不能抱孩子,只能用力儘量不讓孩子扭動把自己傷到。

景憂恰時領著柯太醫進來,給姜悅容把脈。程美人識趣地往後挪動,等柯太醫說『已經無礙』復又上前。

「宮裡熟人相繼逝去,本宮已無太多可以說話的人,還望程姐姐不要拘束。」姜悅容先溫和地同程美人說話,眼神示意粟筱把不安分的孩子抱走,繼而對柯太醫說話,「柯太醫,本宮所中的毒,應當解完了?」

柯太醫都以為沒自己什麼事,準備當個隱身人悄悄告退,冷不丁被叫到還是驚出了冷汗,慌忙跪了回去,「回娘娘話,微臣慚愧,解藥在皇上將白蘇宮鎖宮前夕才研製出解藥,未能及時幫助娘娘釀成禍事。不過說來也奇,後來的短時月刺激娘娘,心氣鬱結導致的淤血被吐出,兩者相衝竟也出了奇效。」

「微臣恭喜娘娘,娘娘身上的毒與藥,都解了。」

姜悅容淡淡『嗯』了聲,柯太醫很是懂得,沒有多待一刻,提上藥箱退了出去。

六皇子對粟筱熟悉,但仍舊比不上他最依戀的那位,仍然亂動不止。

姜悅容朝粟筱伸出手。

粟筱猶豫道:「娘娘,您才剛醒不久,都還沒有吃東西,奴先抱著皇子,等小廚房呈上飯菜,娘娘用了奴再給您?」

姜悅容不作聲,足以給人難以承受的壓力,粟筱小心地把孩子放到姜悅容手中。

其實雪團的重量對姜悅容來說還好,她坐靠著,雪團坐於她的腿上,霎時安靜下來,安安靜靜地坐著。

姜悅容蹙眉:「怎麼瘦了許多?」

雪團在白蘇宮,乳母餵得白白胖胖,抱著十分有重量,如今顛著明顯輕了諸多。

程美人不由感嘆:「這小傢伙在我那兒總是熟悉不了,每日睡醒哭,哭累了睡,睡醒又哭。實在累不住才進得少許奶水,才幾日光景,就已是這個

模樣了。還得是娘娘得他喜歡,乖覺下來。」

不必姜悅容吩咐,粟筱已經去叫乳母來,雪團好好吃上一頓奶。

不多時,孩子睡去,粟筱讓乳母帶去偏殿照顧。

就如姜悅容所言,宮裡陸陸續續死了那麼多人,能說得上話的已經不多了。程美人看著看著,眼裡冒出淚花,她也不知自己哭個什麼勁。

姜悅容正要與她說說話,江喆海帶著形形色色的宮人呈上賞賜,甩過拂塵單膝跪到她面前,「娘娘萬福金安!奴奉皇上命,前來恭賀娘娘甦醒。皇上有要事在身暫不能親自前來探望,還望娘娘見諒。皇上說,晚膳前,他一定會來看娘娘。」

榮寵再復,姜悅容很是平靜。

平靜地接受賞賜,平靜地接過江喆海這位御前紅人呈上的血燕,平靜地應下齊鄖的承諾。

驀地,她視線落到江喆海的手上,「公公這指甲,是怎麼了?」

江喆海微不可察地抖動,被姜悅容敏銳察覺,她視線稱得上溫和,江喆海蓋住有了瑕疵的指甲,往後膝行幾步,「奴前些日關門不小心夾到手,這些日還未好全。污穢之物擾了娘娘眼,奴實在該死。」

「公公說笑,公公為皇上做事受了傷,何至於污了本宮眼。」姜悅容撇開眼,很賞臉地喝了幾口血燕,「辛苦公公走這一趟,粟筱,送公公出去。」

喆海走後,姜悅容將盛著名貴珍品的碗被擱在一邊,靜靜出神。

江喆海兩隻手的食指、中指的指甲中央都長出一條血線。指甲被夾,出現的不該是大片淤血麼?

她怔神的模樣,旁人一看,就像是在生皇上的氣,卻不敢直接在轉話的人面前表露的模樣。

程美人還當她在為皇上的作為傷心,苦口婆心勸道:「皇上對娘娘還是牽掛,自從娘娘昏迷,皇上夜夜守候在娘娘床前。害娘娘的人,也都得到應有下場。皇上想來已是有悔意,娘娘何必與皇上僵持?」

「姐姐,很多事不能這樣算。無論皇上是否無心有意,打一巴掌給一顆糖,嘴裡甜了,臉上的痛就不在了嗎?能不在意,那是自輕自賤。」姜悅容並不在意這次齊鄖的出發點是否為她好,只是講出這件事的不合理。

「理自然是這個理,可天下仍然是皇上的天下,而我們只是他手中的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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