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如狼似虎之人那般多,只要有人生出一點歹心,郭容華這個有身子的人最容易被得手。
「順儀放心,容華身邊有奴和陳禮,我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主子。」
「就托你們盡心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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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往年關靠,便愈發寒冷,若無太大必要,人人都不太願意離開被炭爐溫著的屋子。
除了年關事務漸少的皇帝,有事無事總往後宮走,有時是去永慈殿給太后請安,多數時候則是來儀元宮看看郭容華。順道無厘頭的來她院裡,每次來都讓江喆海抱幾卷畫像來,讓她辨識上面的人,今日看過一遍,明日又來考一遍。
反反覆覆,硬要讓她將畫像上的人認全了。
姜悅容好容易能將畫像對上號,皇帝又給她找來書籍,說是宮規,讓她謄抄十遍,一日一遍,十日後他來驗收。
姜悅容平生最厭抄書,她也沒有干違反宮規的事,讓她平白抄宮規自是不願,看向過來傳話的江喆海渾身充滿了抗拒。
江喆海只得賠笑:「美人剛入宮規矩識不全,皇上是怕美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受罰,皇上也是為了您好。」
「我爹都不敢說他讓我做的事是為我好,皇上何以見得他讓我做的就是對我好」
江喆海見她抗拒不了地接了書,正要回去復命,就聽得那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囔,頭皮直跳:「美人……」
「呀,公公還在呢,雲蕤快送公公出去。」
「……」
江喆海一時啞然,年歲雖小膽子不是一般大,無奈失笑,晃著腦袋走了。
***
姜悅容縱是百般不願,然這是皇帝的口頭旨意,又有粟筱在一旁規勸,只得安安分分的去左側廂房慢慢謄抄。
是夜,皇帝去儀元宮看過郭容華,轉道來她這瑤花閣,還未到門外,便聽院裡急匆匆的腳步,還有放風的雲蕤在一旁:「美人,皇上來了,快進去!」
皇帝挑眉,江喆海推開半敞的門,見這主僕一屋仿佛一直在安靜踐行聖旨的模樣。
信步走到桌案前,垂下的眼瞼蓋住淺色的眸子,掃視桌上擺開的書卷,字跡秀逸端莊,只最後墨跡明顯未乾的幾字略微歪斜。
姜悅容心虛得很,給皇帝見禮後根本不敢抬眼看他。
「字形倒是看得過去,」齊鄖自開頭一字一字看去,和宮規一字不差,未見錯字,可見她在寫時很認真,不過一日過去還不過半,寫得磨蹭,「這般不願謄抄?」
姜悅容垂下頭,小聲支吾:「不願,妾未犯錯,為何要抄?」
齊鄖伸手,眼前人卻退後一步自己站了起來,他未多想,側身點點宮規原卷:「一百七十二,為君妻妾者,不可妄議君主。」
她這才陡然響起那日說起的話,以及那些話
還被眼前正主聽了去:「陛下怎麼不在當日便處罰了妾?」
齊鄖耐心溫聲為她解釋:「你未曾得見朕顏,會那般猜想也勿怪。只這宮裡規矩繁多,你年歲未到,進宮又匆忙,許多規矩還未學清楚。這宮裡許多人不曾見,若衝撞到莊妃等人,她們可不會像朕一般念你年歲小。」
難怪又要她識人,又要她謄抄宮規,原是怕她出去闖禍。
姜悅容疑問:「既是如此,陛下讓教習嬤嬤前來教導就好。」
為什麼要非得抄書,嗚嗚。
「你現今人微言輕,教習嬤嬤皆是看人眼色行事,難保她們不會盡心盡力。」齊鄖高大身軀站在逼仄的廂房裡,襯得原本看著尚可的房間更加狹小,江喆海著粟筱去寢房搬了鏤空雕花凳來,讓兩位主子坐下才看的舒心些。
「可您親自開口,她們必然知曉輕重。」姜悅容想不通,皇帝親自指定,教習嬤嬤豈敢陽奉陰違。
「後宮總有朕看顧不到的地方,皇后也並無絕對義務照顧你。」
姜悅容抬頭,恰巧撞進他淺褐色一眼望不到底的瞳孔里,突然明白過來——
皇帝不是以寵愛妃子的名義而來,是以教導她這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在宮中生存來的。
他不曾將她當做後宮妃子的一員。
如此的話,他又何必將自己帶到這一眼望得到頭的深宮之中?
她萬分抗拒之下,皇帝終是大發慈悲,將抄書重任改為了背宮規,一日背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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