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眼睫扇動唇角的觸感讓她下意識再次靠近,在少年微微闔目之際,吻在了那薄薄的眼皮上。
一觸即分。
她看向那雙朦朧的霧眸,輕聲道:「忘記也沒有關係,記憶有時候也會騙人,只要記得當下真實的感受就好了。」
「……真實的感受,」周懷硯捉住她的雙手,放在了滾燙的臉頰上蹭了蹭,「這種真實的感受會一直在嗎?」
裴玉荷聞言一怔。
「你要和親,以後我們還能再見嗎?還能像如今這般嗎?」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去親吻她的指尖,「你未來的夫——」
他咬了咬牙,將後面的字吞了下去,「會願意嗎?」
裴玉荷莞爾。
在少年恨恨的注視下,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隨後抬眸。
她並沒有說話,可周懷硯卻覺著心裡難受極了。
他起身就要去推開身上的人,可手在接觸到少女之際,不受控制地分開,從她的兩側腰際穿過,將她摟在了懷裡。
他將下巴放在了少女的頸窩,「……我真的很討厭你。」
裴玉荷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我不討厭你。」
「很討厭。」
少年的聲音極悶,敲擊在裴玉荷心口。
她以為這一次的相聚不過是告別。
在這個夜裡,兩人依偎著,隔著被褥的溫熱溫度傳至心間,讓兩個孤零零的靈魂有暫時的寧靜。
而天一亮,他們便需要去自己選擇的路。
裴玉荷繼續啟程前往匈奴。
而周懷硯不可能真的隨她離開,他需要回京,須卜雲的出現是一次機會。
如今那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因為匈奴女子的出現再次引起眾人議論。
周懷硯在離開前,同少女咬耳朵,「等我,我會再來找你的,別想撇下我。」
說完,他還真的咬了咬裴玉荷泛紅的耳尖。
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他轉身便翻窗離開了。
裴玉荷連忙跑到了窗邊,緊張地看向那距離極遠的地面,以及那些紛紛亂亂的大部隊。
沒想到並沒有看見少年,也並沒有人發現她,直到不遠處垂落的柳葉吹拂而來。
她迎著風望去,瞧見了樹上的玄衣少年。
少年始終凝望著她,在她目光看過來之際緩緩笑了。
淺淺的梨渦露了出來。
再眨眼,人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裴玉荷久久未曾回神。
她的手攀在窗邊,看向那隨風飄揚的柳枝。
一隻棲息的鳥兒在她的注視下也牽動著翅膀離開。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撫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裴玉荷收拾好情緒準備去開門,但想著如今不是在承敏宮,客棧里處處是人,便將衣衫穿戴整齊後去開門。
一開門,便注意到了撫青身後難以忽視的高大身影。
阿骨打。
「公主殿下,」匈奴青年一邊喚她,一邊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她身後的房間,在她伸手就要關門之際止住了她的動作,「遮遮掩掩什麼如今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就算是我進去也理所應當。」
裴玉荷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但面上未泄露分毫,直視門外人,「等日後拜了堂自然可以,可如今咱們還未婚拜不合規矩,左賢王莫非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
阿骨打打量眼前女子。
一身水綠衣裙,在身後窗外的綠柳下,好似融為一體。
白皙的臉頰好似因吹了風而有些發白,但——
他的目光剛觸及到少女的唇,就聽見身旁被他忽視的宮人打斷,「煩請左賢王稍等,奴婢為公主梳妝好便能啟程出發了。」
說完,那扇門便在他面前緊緊地合上了。
撫青抹了抹額頭的汗,等良久過後聽見門外一直沒動靜的人腳步聲走遠後才鬆口氣,看向坐在梳妝檯上含笑看她的少女,忍不住鼓了鼓腮幫,「您還笑,方才真的嚇死奴婢了,誰知道他會站在那裡。」
她一邊撿起少女身後的長髮,一邊道:「我讓他先回去,他就是不回,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究竟有多久。」
感受到身前人一僵,撫青立馬反應過來,「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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