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不斷起伏的周懷硯別開了視線,許久沒有開口。
就在裴玉荷自己憤憤爬起來以後,才聽見那道微啞的聲音,咬牙切齒道:「我不需要別人為我上藥,請回吧。」
裴玉荷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來,她回過味來,驚訝,「你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滾。」
那道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少女心頭微微一動,猜出他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周懷硯兩步上前,將人連推帶拉地推出了門,轉瞬「砰」地將門關上。
等門關上的剎那,那種不適感仍然沒有平靜下去,裹挾著對少女的惱意。
翌日。
裴玉荷剛換了藥,就聽見了周懷硯和趙神醫的交談聲。
「今日就走?可是她的眼睛——」
「我沒那麼多功夫在這裡陪她耗下去,」少年的聲音很冷,「你那的藥不是很多?給她多準備點不就行了。」
他明顯打定了主意要走,趙徽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只能不死心再問,「那姑娘可同意了?」
「她同不同意很重要?」周懷硯冷笑一聲,「但凡她長了點腦子,就知道現在的局勢,她再多拖時間下去,也別想回去了。」
少年的話落在裴玉荷的耳中猶如響雷,她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叫做她別想回去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有人走了過來,將一樣東西向她懷裡一拋。
裴玉荷下意識接住,發現罐子。
竹子的清香下是熟悉的藥味。
趙徽瞪了眼一點都不知道珍惜藥的周懷硯,隨後看向茫然少女的時候,放柔了語氣解釋,「竹罐里是這一個月的藥水,姑娘每日用眼紗入藥,敷於眼前,自然便能復明。」
「二十六,」他招呼正百無聊賴出神的少年,「你記得每日提醒小姑娘敷藥,有必要時多幫幫人家。」
周懷硯沒當回事,左耳進右耳出。
趙徽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沒聽進去,上去就把人拽到了裴玉荷身邊,將準備好的眼紗放在他手中,「我現在就看著你,給小姑娘把藥敷上。」
「憑什麼?」
被推上去的周懷硯難以置信,「她又不是沒長手。」
「嗯?」趙徽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怎麼,現在連我和你說話都不管用了,這些年我為你——」
「……打住,」周懷硯緊繃著下巴,「敷就敷。」
其實今晨起來的時候,裴玉荷就驚喜地發現原本黑暗的視野里逐漸有了畫面。
可仍然模糊得難以分辨。
就比如說現在。
她捕捉聲音的方向看去,身前出現了與幽綠背景更深的玄黑身影,僵硬的身影不斷地靠近,遮擋了她視野中金輝的光芒,暈染出金色的邊緣。
異樣在接觸到睫毛時,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冰涼的觸感敷在了她眼皮上,視野再次重歸黑暗。
她嘗試過睜眼,但藥水就會順勢鑽進她眼眸里,有些微微地刺痛。
於是敷了藥紗後的她,一般不會再睜開眼了。
這是周懷硯第一次給人敷眼,僵硬的肩膀連帶著胳膊手指,等小心翼翼地為人在腦後打了個結,確定不會掉下去以後,才收回了手。
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趙徽滿意地摸了摸發白的鬍鬚。
「以後小姑娘的眼睛就交給你了。」
周懷硯還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聽清楚。
等反應過來以後,他也只是沉默沒有說話。
裴玉荷下意識想要去碰紗布,結果就被人擒住了手腕,「別碰。」
她怔然片刻,隨後「哦」了一聲,然後順著少年的力道,將手緩緩地放下了。
「……咳,既然你們決定要出發了,那老頭子我也就不再勸了。」
其實在今早天剛亮的時候,少女便和他說了要離開這件事,只不過二十六那小子並不知曉罷了。
等交待完兩人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後,他便擺了擺手讓他們自便。
隨後就轉身投入去看其他病人了。
詭異的靜。
裴玉荷剛要繼續問之前的問題,就聽見有人走到她身邊,「走吧,去京城。」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京城最短,且必經兩個城。
一個是除京城外第二繁華的瑚州城,一個便是素有護國糧倉稱號的衍州城。
瑚州城四通八達。
百姓富足,是遊玩的最佳聖地。
可惜裴玉荷和周懷硯二人,都不是來遊玩的。
兩人小半個月的路,一路風餐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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