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地打在車窗上。男歡女愛和風花雪月本質上是一個東西。
質疑的聲音悄咪咪地繁殖:喂,你此程的目的地又有什麼不同嗎?你正在挽回的也不過是一段俗不可耐的體驗。試問你的燈有幾盞?僅有一盞,唯一的男主人公滅了燈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大費周章地跑這一趟,還不是披著懺悔的皮出賣求偶標準?
「師傅,麻煩開快一點。」穆里斯不耐煩地掐虎口。
「快不了,這個點最會堵車了,你要是著急幹嘛不早點出發啊!」司機數著紅燈,對這種情況見慣不怪。
「對,您說的對,所以為了彌補遲到的過錯,我現在就去把這一路上的紅燈全給砸了,您等會兒記得報警。」穆里斯語調平淡地說,整理後腦勺壓亂的頭髮。
司機並未往後看,光是聽她的話便咯咯笑起來:「你還是個急性子啊……」話音未落,他聽見車門開鎖的動靜,笑容僵在臉上,猛地回頭:「哎美女!美女!還沒到呢!你真下去啊!」
穆里斯感謝他開在第三車道,旁邊就是非機動車道,走兩步被撞了還能爬起來。
「謝謝師傅,我馬上取消訂單,結束了給您個好評。」她用力關上車門,腦子裡惹人心煩的聲音也一併噤聲。
是的,麻煩閉嘴,要說這是心血來潮的求偶也好,是聲勢浩大的朝聖之路也好,愛怎麼說怎麼說。她不在乎了,反正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瘋子的基因,那麼作為一個瘋子,她要踏開腳步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不如說,她寧願變成一個瘋子,瘋子總是待其不薄,不受那些優雅唱詞的限制。
顯然倒拔垂楊柳輪不到一個瘦雞在紅綠燈上實踐,好在穆里斯另有他法。她騎了半小時的共享電動車,手指和鼻尖凍得梆硬,印堂發暈,有幾秒差點駕鶴西去,硬撐到目的地,在公寓大門前緩了又緩。
她平復呼吸,摸出手機給伊實發去一條簡訊。
「Areuhome」
簡訊石沉大海,沒有回應。她來回跺了跺腳,儘量讓身子熱起來。
「I'mhere.Pleasejustseemeforamoment.」
沒有一絲波瀾,像人間蒸發。她幻聽見低啞的指責,於是急忙忙地跑進電梯,搓熱臉頰。
他也許不想再看見她了,因為那天的狠話,他徹底死心了,明白她是個多麼矛盾自憐,心腸歹毒的女人,非但吸光了他的所有精氣,還想重回案發現場欣賞傑作。
穆里斯上下摸索她能給出的全部誠意,竟然只有一雙可以下跪的膝蓋。好吧,那她跪得響亮些,跪出一個洞來,好埋掉她說的那些垃圾話。
她虔誠地敲了敲門。等待著,呼吸聲抖微微地飄。毫無應答。第二次敲門,毫無應答。
她突然想到——如果可以,她情願在這時候保持懵懂——一個比死心更令她狼狽的情況是,他已經離開了。正如她當年的欺騙,他也一聲不響地走了。
原來,原來找不到人,是這種心情啊。
穆里斯慢慢蹲下來,蜷縮成一團,用力擠壓胸口,疼痛的源頭。水生火熱的牢籠並沒有將她淬鍊出金剛不壞之身,反之驅逐她到一片空蕩蕩的地方,無助,虛妄,眼前是巨大的空白,無邊無際,隨時能壓死她,壓過來時卻是輕飄飄的,握不住,摸不到,蒙住了她的眼睛,致盲。
樓道的聲控燈熄滅。穆里斯坐在門前,點亮屏幕,手顫抖不止,她無心處理,顫抖著更好點開伊實的號碼。
忙音。
發簡訊。
你在哪兒?
沒回。
可不可以見我一面?哪怕五分鐘也好?
沒回。
直到凌晨一點,穆里斯才終於接受,他已經不在這了。人類的渺小取決於所處的迷宮有多大,而此刻呈現在她眼前的是整個地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穆里斯每天都來伊實的公寓蹲守。她給伊實的經紀人打電話,問他去了哪兒。經紀人也不知道,稱這位當紅一時卻愚蠢至極的新秀正在休假,至少一個月不會接活。
「人失蹤了你們管不管?」穆里斯故意誇大其詞,實際上在她這裡,這已經是失蹤案件了。
「失蹤?沒這麼誇張吧,他可能回國了吧,畢竟他都快一年沒回去了。」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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