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它柔軟的背,貓聽懂了似的無情走開,三秒後又被逗貓棒樹枝吸引,原來好馬吃回頭草也能很可愛。
穆里斯一邊逗貓一邊自說自話。按照搭訕的節奏她應該夾著嗓子說點萌萌的誇讚,但她不是輕浮的人類,當下的狀況更像是在傳播足療間的八卦。
「什麼叫百因必有果,這就叫百因必有果,你說對不對?否極泰來——時來運轉——」她每說一聲,就抬高一次樹枝,狸花貓舉雙手贊成。
「會有出路的,好好發揮僅有的幾兩才能,攢點小錢,去羅弗敦找伊實,好不好,嗯?」貓咪過於可愛,她不自覺還是夾起了嗓子,「對啦,停藥那麼久,沒有伊實,頭疼的毛病又開始了,先去看醫生,好不好呀?病咱也好好治,還要去健身,練出和伊實一樣大的肱二頭肌,一拳一個小癟三,好不好?」
狸花貓說:「喵——」尾音聽起來就像是飄著彩帶的「好——」
一個月後穆里斯在春風吹又生的帶領下成功復職,從出租房走路到公司恰好是櫻花飄落的距離,坐地鐵到精神衛生中心恰好是15頁《罪與罰》的時間。
有幾次被同事撞見,當然這在所難免,以前她總偷偷摸摸地挑工作日去取藥,現在大大方方地蹲在醫院門口吃烤玉米,同事問她為什麼在這裡,她說:裡面不讓吃東西。
後來她是個精神病人的事不僅被部門裡的人知道,領導也聽說了。大城市就這點好,見多識廣不輕易大驚小怪,沒什麼人對病症說三道四,只不過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周圍「啊那她豈不是德不配位」的視線。
好在穆里斯不抱升職加薪的奢想,無論工作還是交友都很豁達,就像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那樣音組整齊。
缺憾在於,到了夜晚和月經周期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多聲部音樂吵得她頭疼欲裂,栽在親手編寫的緊箍咒上,下意識掐大腿以求解脫。
過了很久很久,璀璨的夏日以及溫和的秋風悄悄帶走了穆里斯十斤體重,現在她不但要面對病例本上「心境障礙」四個字,還要為「腸胃炎」這一條目感到害羞。
她把自己養得很差。
穆里斯覺得自己好醜,伊實曾在插旗幟的時候不止一次強調她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好。臀。部,她說:哦,這樣才配得上你舉世無雙的好。胸。部。完蛋了,世界上享有盛譽的兩種舉世無雙她都沒抓住。
於是飛往羅弗敦的計劃再次推遲。
穆里斯費心費力地調養身體,等她心滿意足地驗收成果時,第二個春天已然到來。
新年之後公司實行「優化」策略,穆里斯躲過了業績考核的第一輪,沒躲過把咖啡豆換成速溶咖啡的第二輪。
存款足夠她逍遙一陣子,比如看電影或者辦健身卡,比如培養馬術愛好,再比如飛到北歐給某個人展示舉世無雙……可是什麼都逍遙過了之後,到最後一項,穆里斯不得不承認,它從願景悄無聲息地變成了潘多拉魔盒。
她怕,伊實其實已經忘了她,假設沒忘,即便沒忘,和漫長的等待相比,四十多天的回憶實在太微不足道。
主要是,沒留任何信息且搬起石頭砸腳的正是她本人,忍受著心臟強烈的絞痛還要堅持不獨立毋寧死誓言的正是她本人,結果到頭來妄想被找到的也是她本人。
都怪最後那段時光太甜蜜了,甜蜜到可以定個罪,禁錮罪和玩物喪志罪。所謂一見鍾情和風光霽月只在羅弗敦那片小小的峽灣里發生,他們的愛情被禁錮在那裡,哪兒也不去,或者說哪兒也去不了。
要不算了吧,穆里斯想。她在情感上謹慎得幾乎失去了道德,停留在伊實最愛她的那一刻已經算是至高無上的幸福了。只要不再爭取,將豁達貫徹到底,她就不用承擔被拒絕的風險。
伊實肯定找過她,一鼓作氣要把中國翻個底朝天,又憤怒又可憐地空手而歸。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一定是這樣。
要不就算了吧。
穆里斯放棄了另求他職,體會到啃老本的自由後,日復一日的打卡上班,和皮笑肉不笑的人打交道,這些統統在破壞她與快樂之間的平衡。她做了一個違背全體具有冬眠習性的哺乳動物的決策:將所有積蓄投入一間連辦公桌都沒有的個人工作室。
工作室有一扇門和兩扇窗戶,靠近非機動車停車篷,遇到下雨天有人在工作室的屋檐下躲雨,穆里斯會鬼鬼祟祟地關掉燈假裝主人不在家。那時工作室沒有一點起色,就像沒有塗上奶油的蛋糕胚,難登大雅之堂。
創業初期的很多時間裡,穆里斯質問虛空那邊的自己,幹這些到底有什麼必要?是要誇誇其談當選總統,還是博得眼球文藝復興?蛋糕胚也是蛋糕,動到人家的蛋糕了,路註定不會好走。虛空的回答十分反面,倒著騎的自行車,它說:不然你想幹什麼?人活在世上不是推這個石頭就是推那個石頭,你不推上去怎麼知道是金字塔的哪一塊。<="<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