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是他非要把我從平靜帶到這地方來的,給我展示了青春無限好,黃昏也有夕陽紅。他比任何啼鳴都要吵鬧,也比所有黑色潭水更為沉默。
伊實,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請再給我一個眼神。
我很難有高深的自制力,有千萬個齒輪在我的身體裡,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請再給我一個眼神。
我是不信枯木逢春的,園子裡落滿了死掉的樹葉和厚重的灰塵,清掃要費很大的力氣,倘若蝴蝶來了,我會告訴它這裡一無所獲,除非它想成為標本,留下它最美的一面。我答應下來,然後埋進地下三尺,永世不得超生。這就是一場騙局。
但如果給了我一個眼神……
我擠開一具具精力過剩的透明人物,走到伊實面前,他也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我。
一股漆黑髮紅的液體從他的鼻子流下來,滴到我的腳邊。他罵了句「fuck」,粗暴地用手指抹掉,弄得滿臉滿手都是。我伸手幫他擦掉,卻被他拍開。可他也知道,一個人是止不住這血的。血無論如何非要到處添亂,像是從我心口裡偷漏出去的。
我用了力氣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心在發抖,不對,是我的手在發抖。我狠狠地按住他的脖子,像在撕一面正在緩緩落下的幕布。血腥味離我越來越近,直到他的鼻根在我面前成為重影。
我發了瘋似的吻住他,而他依舊血流不止,灌溉了一對緊貼著的慌亂呢喃聲。
他同我一樣不管不顧地攻城掠地,壓彎了我的腰,胸口滾燙,擠壓我背上的一塊軟。肉,鬧得兵荒馬亂。
我們不能呼吸了,也沒想過呼吸,在瘋人院裡達成了最偉大的合作。我是瘋子,他是暴徒,我們嘗著血腥味在地上圈起屬於我們的領地,宣布囂張合法,任性有獎。
他吻開了一地色彩鮮明的冰川,滿臉堆笑咬著我的嘴唇,又像是哀悼。
「穆里斯,穆里斯,別停下來。」
第18章 喝到全世界最好喝的酒了……
過了飯點的便利店很容易變成收養所,和操演著藍綠色調的藥房一樣發自肺腑地接納每一個找不到北的倒霉蛋。
伊實背著光走來,手裡冒著熱氣。他打開車門第一件事是把那滾燙的玩意拋進我懷裡,第二件事是再三警告我不許對他塞著紙巾的鼻孔指手畫腳。
「還買了什麼?」我問,瞥向中間的白色磨砂塑膠袋,但什麼也沒看清。
「Condom.」伊實繫上安全帶,這個人粗暴頑劣但也有很強的安全意識。
我撇了撇嘴,不打算提醒他忘記買創口貼的事情,再不吃送到嘴邊的牛肉漢堡,它就要散發出血腥味了。
路燈在車窗里向後滑得很慢,我以為他會著急趕回去,可事實上他沉默寡言不催不問,一點兒沒對代駕司機露出不耐煩。對了,這個代價司機是他在酒吧門口隨便抓的,沒準人家是個初出茅廬的扒手,沒來得及犯下第一案就面臨了價值兩百克朗的抉擇,思來想去以勞動換取金錢能少付出一些道德上的代價,便硬著頭皮答應了。伊實不愧獨具慧眼,這位代駕司機似乎對地圖很熟悉,一兩句點撥就知道該怎麼走。
我把吃完的食物包裝揉成一團藏在手心裡,舔掉指尖的廉價芝士醬,最後抽一張餐巾紙擦乾淨一切,像在麥當勞幹了二十年一樣熟練。
幾乎是同時間,伊實取下沾滿血的鼻塞,又掰開我的手拿走包裝紙,齊齊丟向窗外。他的血止住了,素質也看不見了。
他把我的手捏起來把玩,身體靠的很近,幸好有安全帶,不然我會不知道如何在外人面前和一名裝醉且不好對付的複雜靈長類動物相處。
安全帶的阻力是有限的,他的頭徹底擱在我的腦門上,我不堪其重,推開這顆鉛球。
「如果你實在飢。渴,就讓他開快點。」我說。
司機聽到了,稍稍踩了油門,即便我提了「如果」。
伊實微微搖頭,夢囈般說:「不,我一點都不。看你舔的那麼熟練,覺得你也喜歡蹭蹭而已。」
「你在打比方?」
「沒準呢。」
我到底沒抽出自己的手,任由他依序摁壓我那脆弱的指關節骨骼。
「五根,不多不少。」他噙著笑說。
我豎起中指,回答他:「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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