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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許家。」顏先生輕輕答。

「而且這個叫盛三的人似乎對許家頗為忠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每年上元節他都會到許家的舊宅里燒紙祭拜。」

沉默良久。

此事既與蠻族無關,馮妙瑜靠在椅背上出神地想,可蘭溪許家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從耄耋老人到三歲幼童無一倖免。若說幕後之人是許家故舊,那應該恨死她了才是,怎麼會送情報予她?說不通。那難道是有人假借許家的名義行事?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費這麼大的功夫下這樣一盤棋,借著一個已經不存在的家族的名頭行事,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越想越亂,百思不得其解。

「那這個盛三現在在何處?」馮妙瑜抬頭問。

解鈴還須繫鈴人,與其這樣埋頭苦想,倒不如把那個叫盛三的人弄過來盤問一番……實在不行就動刑,刑罰有千千萬萬種,總能撬出來點東西的。

老練的獵手會相信自己的嗅覺,這是獵手的本能,一個老道的政客也會相信自己的直覺,深思也許會被干擾,但直覺不會。她心裡就有這樣一種隱隱的直覺——順著這個叫盛三的人往下查,一定能查出來些相當了不得的東西。

「這個時辰,」顏先生望望窗外,細雨綿綿愁不斷,「他應該在平康坊的酒館裡準備喝酒呢。」

「你即刻去安排幾個人,」馮妙瑜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那個盛三不是欠債嗎,就讓我們的人假扮成前去討債的人,儘量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悄悄把他弄到府里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

馬車經過永興坊,緩緩停在了延禧門門外。馬車只能走到這裡,穿過延禧門就到宮城了,謝隨下了馬車,一柄淡黃的油紙傘自他斜後探出,輕輕展開。

京城官員辦公的衙門基本都設在皇城裡,只有中書和門下兩省的衙門設在宮城裡,就在天子辦公起居的太極殿南側,天子腳下,這是這個國家真正的權力中樞。國之命脈,匯聚於此,又被踩之腳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青史留名也好,千古罵名也罷,古往今來,所有的名臣賢臣奸臣佞臣,皆曾是廡殿金頂下抬頭仰望龍宮玉闕的少年人。

斜風細雨,是權勢的味道。紙醉金迷,叫人慾罷不能。

謝隨深深吸了兩口氣,肅容,仔細正了衣冠,方才小步邁進延禧門。

今日是謝隨入門下省的第一天。

其實左遷也好,右遷也罷,每到一個新衙門任職的頭幾天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初來乍到,沒什麼要緊的事,不過拜見長官,熟悉熟悉衙門和同僚,再看看自己日後要負責的事務,熬到了下值的點便可拍拍屁股走人了。

新官上任,無事一身輕。

午後天便放晴了,空氣清爽,車夫見天色尚早,便殷勤道:「謝大人,您是直接回府,還是要順道去哪裡逛一圈?」

「那就去開明坊逛逛吧。」謝隨說。

畢竟把夏宵一個人扔在盛京這麼久,他是個跑江湖的情報通,不是文官,也不是讀書人,並不擅長處理文書案牘,這段時間他該急壞了吧?得去看看才是。謝隨想。

夏宵確實著急。急死了。

沒頭蒼蠅一樣在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一會抱頭蹲在角落拿腦袋蹭牆,一會又抱著個紫檀木的筆架喃喃自語,而

筆架只是一味沉默,沒有回應他——這是好事。

他正哭喪著臉嘀嘀咕咕,忽聞門口鈴聲響起,扭頭看到謝隨,夏宵如終日望夫總算盼得夫歸的孤石,丟開手裡的筆架。淚眼汪汪。

「你可算回來了!」

驚喜,興奮,睜大的雙眼,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還帶著點心虛。

那是看到救世主時的表情。

「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安之,你來的可太是時候了!」

夏宵捏著手指,眨了眨眼睛,實在不好意思開口。

「那個啊,其實是這樣的。我好像犯了個錯誤。闖禍了。」

「嗯?」

見謝隨臉色不好看,夏宵連忙拇指食指相扣,噠噠噠地比劃著名,眼神遊移不定,「也不是什麼大禍啦,就是個小小的小麻煩——」

「我手底下有個人突然找不見了,你可能也認識的。他原是許家的一個忠僕,叫盛三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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