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成親近半年,卻難得在白日共處一室。
馮妙瑜怕冷,還沒到冬天屋裡已經燒上了炭。謝隨找了本書看,馮妙瑜伏在書案上描花樣,線條圓潤漂亮,獅子戲繡球,是她給小外甥準備的……也不止是給小外甥準備的。她抬頭望眼謝隨,筆微頓,墨汁在紙上暈開好一大塊。
半隻獅子揉皺了,團成團扔在廢紙簍里。
「謝隨,你能來幫我描一下花樣嗎?我手腕上沒勁,勾線總是抖,不好看。」
話說完了,她又欲蓋彌彰似的添了句,「讓孩子也沾點他狀元郎……姨丈的聰明氣。」
「描的是什麼的花樣?」謝隨走到她身後,接過毛筆,筆桿上還留有餘溫。
「獅子戲繡球,」馮妙瑜把紙推到他跟前,想了想,「還有一個是牡丹蝴蝶的。」
他的脊背微微彎下,執筆的手很穩,墨色很快勾勒出圓圓的獅子腦袋。
「怎麼還要牡丹蝴蝶的?不是個男孩嗎?」
馮妙瑤誕下的確是個男孩,可他們若有孩子,是女是男還不一定呢,當然得做兩手準備。
「你只管畫就是了,問這麼多做什麼。」馮妙瑜笑笑糊弄過去。
用什麼色的緞子去配馮妙瑜早就想好了,海藍底子黑色滾邊。她拿著針坐在在窗邊,雨天屋裡暗,便叫侍女點了燈,針線刺破緞面從下穿上,她翹著小指拈著那根針往上拉,表情十分專注。她的手不算巧,只能比旁人多用點心,免得繡錯了又拆拆改改浪費時間。
書頁翻過一頁。又一頁。
書是拿在手裡的,眼睛卻總是飄到書上方有意無意瞄著馮妙瑜。她半低著頭,睫毛也半垂著,眼底映著盈盈流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雨敲青瓦,又順著瓦檐淌下,一滴一滴,一步一步,謝隨恍然間忽覺落下的不是雨。是雪。多年前的雪落在了謝府的屋頂上。屋裡溫暖勝春,謝寧搖著父親的衣袖跺腳說著什麼,母親坐在炕上剪窗花,小几上一半是紅油油的紙,一半是祖父布置給他的功課。他捏緊了手裡的書。怎麼會想到那些陳年舊事去?分明人是不同的,這裡也不是謝家……可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那種歲月靜好的味道如出一轍。
這晚,他又做了那個謝家除他以外無人生還的夢。
只是在夢境的最後,他不再抱著奄奄一息的謝寧。馮妙瑜握著他的手,因她背著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從掌心傳來的暖意,和一句清清淡淡的「沒事了。」
謝隨醒來時,外面天還黑著。
他披衣去外面坐了很久,直到天邊泛起淡淡的白才回屋。馮妙瑜還在睡,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最後幽幽嘆了口氣。
「這下可真的麻煩了……」
他理了理她的頭髮,動作輕柔。
很快便到立冬前一日。馮重明的生辰。帝王降生之日,普天同慶之時,奈何天公不作美,天霾霾的陰著。
縱使她並不想去馮重明的生辰宴演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想來父皇也不怎麼想看見她。奈何孝字大過天,她不能不去……反正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就是走個過場,去了說兩句吉祥話獻上壽禮便找個藉口告退回府。馮妙瑜隨意穿了件藍紫的短衫,底下的襦裙是橙色,繡著大簇的團花,謝隨也換了身常服,正在整理袖口。
馮妙瑜還記得他今日要和戶部的幾位大人去平康坊玩,一面梳妝,一面隨口問:「你們今日去哪裡玩?」
謝隨理衣袖的手指一頓,眼神飄了一下。
「同和居。」
「同和居啊,」馮妙瑜說,同和居是個小有名氣的茶樓,淮南菜做得非常地道,「聽說他家近來請了個新的戲班子,裡面有幾個孩子相當出彩。」
「你若喜歡,不如請他們來府里唱堂會,正好快冬至了。」謝隨繼續低頭弄袖子,不敢看她,心虛。
其實戶部幾位大人邀他去的是清月橋,這清月橋雖然也是達官貴人常常光顧應酬之處,卻不是什么正經的去處。雖然他沒有那些旁的打算,但她心思細,直說只怕她會多心。
「聽戲要人多熱熱鬧鬧的才好,在府里聽多沒意思。」馮妙瑜不疑他所說,她對著鏡子左右看看檢查妝容,見他拾掇停當了,又笑道:「旁人我不清楚,不過戶部侍郎孔大人能喝酒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他要拉你喝酒你可別上當。」
「好,我知道了。」謝隨敷衍道。
去應酬哪有不喝酒的?孔大人的官位可比他足足高了五級,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整整五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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