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死了我的夫君」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災星!一定是你,是你!剋死了我的曜兒!」
......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無數道聲音,海浪一樣猛地撲在她身上。馮妙瑜捂住了耳朵,本能的想要逃離那間陰冷只剩下月光的房間。她抬頭,步子還沒有邁出去,卻見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她枯槁的仰著頭,空蕩蕩的眼睛盯著房梁,那隻匕首亦不見了蹤跡。
她就低頭看了看自己。
月白色寢衣,她找到那隻匕首了。
正正好好扎在她的心口上。
冷冰冰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蒼白的手悄無聲息攀上了匕首的柄。
馮妙瑜猛地睜開了眼睛,從噩夢中驚醒。
營帳里漂浮著一團團燭光,心臟處傳來的悸動,無言訴說著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荒誕的夢,可又不只是一場夢。馮妙瑜隔著衣領觸到了那道舊傷,多年前的那個深夜,那個女刺客的的確確,將冰冷的匕首送進了她的心口處。
那一刀,離要了她的命只差了區區一毫。
馮妙瑜長長的吸了口氣,她揉了揉眼睛,卻突然發現營帳內還有一個人。
紫袍鎏金冠。
是馮重明。
「父皇?我……」
馮妙瑜急切地坐起身,才說了幾個字,馮重明寒淵般幽深的目光卻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馮妙瑜微微打了個寒戰。夢醒了。
父皇。
是父,更是君。
她咳嗽了兩聲,將後面半句撒嬌似的「方才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又吞回了肚子裡。
「父皇大駕,兒臣卻衣冠不整,有失迎候,」馮妙瑜匆匆起身行禮,垂首道:「還望父皇恕罪。」
馮重明擺了擺手,嘴角上揚,可眼睛裡卻是冰涼一片。
「只是來看看你怎麼樣了,不必多禮。」他看著馮妙瑜的眼睛,平靜地說:「今日埋伏你那些刺客,連帶著他們的家人,朕已經下令全部處死了。平遠候的餘孽已清,你大可安心了。」
馮重明微妙的態度,再加上這句略顯古怪的話,馮妙瑜微微一愣,隨即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父皇難道認為今日暗殺一事,是她為了對平遠候一脈趕盡殺絕,自導自演的一出大戲?
馮妙瑜張了張嘴,正想出言為自己解釋兩句,馮重明卻道:「這件事情不必多談。女大當婚吶,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你的婚事——可有中意的人選了?」
有那麼一瞬,她真希望當年那個女刺客那一刀沒有刺偏。
馮妙瑜心底湧上一股濃重的悲哀,她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壓著聲音里的顫抖,「京中青年才俊眾多,駙馬之事兒臣眼下尚未決定下來。今日兒臣身子實在是不適,此事能否過兩日,等兒臣決定下來後再談?」
暖黃的燭
光下,他這才注意到他的長女臉色看起來比紙還要白。
她半靠在床柱上,眼底閃著粼粼波光。那張面容,與年輕時的張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雕刻出來的。
當年,在他還是個普通皇子的時候,半逼半強地納了張氏,那個時候的張氏就是差不多的神情……
「你……」
馮重明像是被人拿針扎了一下,登時詞窮,但也只有短短的一剎。一剎之後,他又從一個愛而不得的凡人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王,「那你先好生休息,不舒服了就喊御醫。」
「是。兒臣恭送父皇。」
第9章 出行那位林將軍日後指定會被女人騙。……
苦澀的藥湯味瀰漫開來。
「還要喝,這藥我得喝到什麼時候?」
營帳外面春光晴好,馮妙瑜嘴上抱怨著,懨懨地接過阿玉遞來的藥碗。
也不知道是朱太醫的醫術實在高明,還是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烏鴉嘴,馮妙瑜回獵場的第二日一早,就因為染上風寒,不得不臥床休養了。
「朱太醫說,這藥要喝到您完全不咳嗽了才能停。」阿玉道。
馮妙瑜耷拉著眉毛,那藥放涼了只會更苦,她瞟了一眼肅然守在一旁的阿玉,長痛不如短痛,她閉上眼睛,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稠苦的味兒瞬間在舌尖上炸裂開。
馮妙瑜急忙伸手去夠桌上的蜜餞盒子,卻被阿玉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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