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瑜理了理裙袍,上去含笑行了禮。
那幾位簇擁著帝王的官員不約而同退了小半步,神態各異。
在場眾人早就知曉此番春獵長公主將隨駕,不過知道是一回事,實際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幾道拖拉著調子的咳嗽聲,目光像是錐子一樣扎在後背上。馮妙瑜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其中幾個固守禮教的老古董在狠狠瞪她。
這群人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兩天。
婚姻一事,合二姓之好,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讓姑娘自己挑選相看的道理。
不過君王之命在上,他們也只敢在後面吹吹鬍子,瞪瞪眼睛,最多敢偷摸著說兩句酸話,還能把她抓取罰抄百遍女則女戒不成?
馮妙瑜在心裡暗笑兩聲。
顛簸了一路,她本來打算坐在馮重明身邊吃點東西就回營帳里歇息,可馮重明卻大手一揮,意有所指。
「難得出來一趟,你不和同輩人好生樂一樂,和我們這群老頭子湊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馮妙瑜明白他的意思是別忘了選駙馬的正事,也只好笑著應下,任由宮人領她到營地的另一邊。
今日的坐席顯然是帝王有心安排。不按官位尊卑,而是以年齡相仿者為鄰。
馮妙瑜普一落座,手邊全是正當年華的少年,瘦的、高的、壯的……總之是各式各樣的。她登時有種身處綠葉叢中,目不暇接的感覺。
畢竟拋開殘害手足忠良、豢養面首等諸多傳聞,馮妙瑜乃是正宮皇后所出的長公主,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鄙夷者有之,但更多還是趕著上來討好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態,這些少年大都穿著月白的廣袖長袍,長眉微蹙,個個都像是捧心的病西施。當然,裡面還摻著幾個膀大腰圓的東施。
盛京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流行起這種調調了。馮妙瑜心裡暗暗的疑惑。
推杯換盞間酒過一巡,宮中的軟酒難以醉人,但對有心人而言,醉人的哪裡是酒水。
有人命自家僕從搬了琴,有人獻上現場所做的詩畫……
一個瞧著正氣凜然的方臉公子貼著上前為馮妙瑜斟酒,蔓草紋的銀酒盞低於馮妙瑜,一如他低垂的眉眼。
「微臣不才,但是微臣家中還有一個弟弟,愚弟姿容勝雪,且極通音律,公主若是不嫌棄,我二人願隨侍公主左右,效犬馬之勞……」
馮妙瑜猛地咳嗽起來。
一口酒卡在嗓子眼裡,她嚇得差點被噎死。
如今盛京這些年輕公子都這般大膽麼?又或者說,她在坊間的名聲竟然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
這些人都把她當成什麼了啊。
馮妙瑜哭笑不得。
好在那方臉公子到底還是顧著幾分麵皮,說話的聲音極小,只有馮妙瑜和她一旁的翠珠兩人聽見。
翠珠率先反應過來,湊在馮妙瑜耳邊小聲提醒,她笑道:「公主,這些人恐怕是打聽到了蒼公子的事,模仿蒼公子的衣著打扮,想要討您歡心呢。」
經她這麼一提醒,馮妙瑜這才想起,她的公主府里還有蒼晏這麼一號人。
此人是馮妙瑜一位故交的同門師兄。
他原是個行走江湖的無名殺手,武藝高超,只不過,他的仇家更多。
馮妙瑜受那位故交囑託,幫忙隱匿此人養傷。藏葉於林,馮妙瑜乾脆在自己府里置辦了個有男有女的器樂班子,將此人以琴師的身份混在裡面,就連翠珠和阿玉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誰知消息傳到坊間,就變成了她豢養二十多個面首,其中,又以一個姓蒼的白衣公子最受寵愛……
蒼晏的真實身份又不能公開。
馮妙瑜悶了一口酒,虛與委蛇的場面話翻來覆去的說,讓人疲憊不堪。好在眾人還顧及著明日春獵要早起,宴席不到定昏便早早散了。
每年參加田獵的除了朝中文武大臣,還有不少皇室宗親,他們的營帳都是挨在一起的,守衛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馮妙瑜不通武藝,連騎個馬跑兩圈都勉強,左右明日的田獵與她沒什麼關係,她也不願留在獵場中應酬那群小「蒼晏」們,便向此地宮人打聽起了周邊有什麼旁的去處。
「這地方偏僻,比不得盛京城裡。要說周邊還真沒什麼好去處。不過奴婢聽說,八|九里外有個靠河的小渡口,那地方常有商人往來,想來應能遊玩一二。」來送熱水的宮人想了想,答道。
馮妙瑜吩咐阿玉去找馬夫問了詳細位置,翠珠正在一旁挑燈芯。雖說營帳內置辦的頗為豪奢,入口窗口處都掛了加棉的厚簾防風,但山間營帳到底不比府邸,風還是從帘子縫隙里擠了進來,吹的燭光搖搖欲墜。馮妙瑜微微蹙眉,又讓翠珠多要了幾盞燈點上,方才勉強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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