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浮淮難以共情,只能用體溫包裹她的感傷,像日光融化冰川,想和她把情緒縫合在一起。
相擁的姿勢太過溫暖,體溫逐級升高,回到現實里活生生的感覺。
「好悶,」周麥琦用同樣悶悶的聲音說,「放開我。」
「放開你你就走了。」
「你想讓我們就這樣站著,一直到種在這片地里嗎?」
種在這片地里,天長地久,變成雕塑被人參觀記起。蔣浮淮說:「好主意啊。」
她用警告的語氣喊他名字:「蔣浮淮。」
背後的手臂鬆開了,像拆開紮成蝴蝶結的禮物繩,心裡惴惴不安的同時也有期待。周麥琦亮晶晶的眼睛裡只留下無止盡的疲憊和以她為名的尖銳。
太過世俗,太過急功近利,所以有時候也變得炫目。蔣浮淮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初夏,蚊子也獲得新生,瞄準久久佇立的「雕塑」,聞到新鮮活躍的血液味道,唱起「嗡嗡」旋律。
周麥琦揮開蔣浮淮的手,拍打那隻惱人的蚊子。
他脖頸處中招,卻配合地歪著腦袋任她操作。
蚊子血貼住手掌,蚊子包開始鼓起小塊紅腫。
蔣浮淮說癢,先拿餐巾紙清理掉她手心裡的血漬。
「回去塗點止癢藥膏。」她說。
他還沒答應,手機震動響得及時。拿出來一看,顯眼的屏幕之上,閃爍著「媽」的大字樣。
幾乎是出於本能,蔣浮淮將屏幕往身上一蓋,臉色緊張焦慮得宛如做賊心虛。
他們對視,滑稽的閃躲和不明所以的審視消解了剛才那份血緣親情的悲哀。
周麥琦說:「你,有門禁啊?」
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還在受父母管束的高中生,莫名讓他覺得屈辱。
現在時間的確不早了。蔣浮淮自主承認是媽寶男是一回事,被周麥琦開玩笑調侃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在江湖行走,前女友念念不忘他的媽,這成何體統。他決定要把她的全部注意拉回來。
蔣浮淮挽著她的手臂就往下坡走,「走走走,先送你回家。」
*
那晚的毒蚊子功力強勁,一巴掌拍死後還能留下幾天不消的蚊子包。蔣浮淮忍不住去撓,太癢了,以至於消了紅腫後,抓破的傷口變成了一小道血痂,在他脖子上格外明顯。
吃飯的時候,季芸盯著他的脖子看了很久。
「怎麼回事?」
蔣浮淮裝傻,「什麼?」
平心而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裝傻,心虛感像廚房裡釋放的一點點梅子酒氣。
昭然若揭。
季芸仍然盯著他的脖子,「脖子怎麼了?」
「哦,」蔣浮淮放下筷子,狀似落枕的人摸著脖子扭動,恰好蓋住了那個蚊子包,「蚊子叮的。」
雖然是實話,但他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已經足夠他媽下定論了。
季芸夾著菜說:「最近在做什麼。」
此刻,堂哥堂嫂不在,連爹都出門晃悠當道士,缺少了氛圍組,飯桌上難免有點尷尬。
蔣浮淮重新拿起筷子交代:「忙裝修。」
「說謊。」
這兩個字如驚雷落下來,筷子和碗盤接觸的聲音在瞬間消失。空氣靜滯,母子對坐,安靜地看著彼此。
季芸說:「你那家店叫什麼?Pourtoi是不是?水電都還沒接,你忙哪門子的裝修?」
她顯然上門去看過。
「我——」
「倒是你斜對面那家珠寶店開始張羅試營業了。」季芸洞悉人心般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兒子,「周麥琦的根據地是吧?你們倆商量好的,一個叫Pourtoi一個叫Pourmoi,生怕我不知道你們又好上了?」
「不是,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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