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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玉從她的額頭看到下巴,又從左耳看到右耳,只問她:「現在可以上手嗎?」

周麥琦猶豫片刻,停頓的兩秒里,邵玉咂了咂舌,「怎麼,不行?」

「不是,」她搖搖頭,「我得先告訴我男朋友不用等我吃飯了。」

邵玉聽笑了,「他不會生氣嗎?」

「生氣的話就證明不是良人,趁亂斬斷緣分就好了。」

邵玉被逗得哈哈大笑,給了她一雙白手套,領她去了櫃檯。

那是人生重要軌道的開始,也是周麥琦和蔣浮淮關係的轉折。

大學三年多,她以為他想要的戀愛是有人陪伴,有人取暖,有人一起玩。但是她發現,蔣浮淮聽到她做了很多新鮮事,嘗試填滿空餘時間的時候,不僅會帶給她情緒價值,也會默默收斂自己,不做她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

頭一個晚上的試班結束之後,趕在關店之前,邵玉問她累不累,白天要去實習,晚上打小時工,年輕是要拼,但沒必要這麼拼。

「不累啊,」她即便累得要死,但也不會顯露在臉上,永遠輕盈得像羽毛一樣,清澈得比露水還要純淨,「閒下來會胡思亂想,忙起來才能杜絕焦慮的根源。」

不得不說,邵玉有點想要欣賞她了。

「回去吧,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了你好久了。」

下巴輕抬的方向,是印著店名花字的玻璃窗。燈光反射,和街道上的霓虹燈牌交相輝映,撐著透明傘的男孩站在那裡,只有臉沒被其他景象重疊。

周麥琦跑出去,看見小雨里縮起肩膀的蔣浮淮,他懷裡抱了很多束花。

各種顏色,各種品類,湊不齊一個完整寓意,好滑稽,又好別致。

「突然搞這個幹什麼?」周麥琦問。

「地鐵口賣花的奶奶太辛苦了,想讓她早點回去。」

「你坐地鐵來的?」

「我騎共享單車來的,只能停在地鐵口的指定區域。」

周麥琦笑了出來,王子變平民,總是無端戳中她的笑點。

他朝她伸手,「周麥琦也辛苦了,現在可以回學校了嗎?」

「可以。」她捧著花,挽著他的手,綿綿細雨落在透明傘面,邵玉站在他們身後拉了閘,只留下「真愛」兩個字的燈牌。

回憶是相互勾連的,想起這一茬,就會想起那一茬。

周麥琦記得,蔣浮淮來接她是因為她打了電話和他說找到了新的兼職,已經坐在餐廳的那些所謂「蔣浮淮的好友」為他鳴不平。

說周麥琦分不分得清輕重緩急啊?

還說周麥琦根本沒把他們以及蔣浮淮放在眼裡當回事。

最主要的,還是周麥琦這麼拼命賺錢幹嘛?蔣浮淮手裡漏一點,夠她吃好久用好久了。

沒開席的席間,蔣浮淮偏頭笑了一聲。

那幾個所謂的朋友以為說到他心坎里了,繼續侃侃而談。

「浮淮,你真喜歡這個周麥琦,就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崗位能安排。」

「是啊,這麼好的資源她不用,是不是傻。」

「適當的時候還是要對女孩子展示一下你的財力和權力,更能留住女孩子的心吶。」

馬屁拍成這樣,蔣浮淮不想笑都難。

他在家既沒錢又沒權,說難聽點,就是家裡的米蟲,這些人居然能因為他姓蔣就把他吹捧成這樣。

「好了好了,」他止住笑,拿起餐桌上盛著清水的玻璃杯,手舉高和視線平齊,他說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致敬獨立女性。」

*

這些,全都是吵架的時候方沂南和她說的。

周麥琦捂住心臟,感受跳動的頻率,思索著蔣浮淮這人,搞不好真的擁有獨一無二的靈魂。

*

快遞員打了好幾個電話和她聯繫不上,周麥琦看到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回撥回去,小哥讓她下樓去簽收。

前些天在香港認識的朋友說為她燒了一支花瓶。

她的日常里對花沒有太大的需求,花瓶自然用處不大。朋友要她好好利用這個花瓶,告訴她開花結果在宇宙之間都是有奧秘的。

周麥琦穿著睡衣和拖鞋就下去了。

不知道誰家房門打開,梔子味的香水氣味跑出來,充盈樓道。

或許買一束梔子花也可以,春夏之交,適合這種馥郁心房的味道。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門打開,猝不及防和邁入單元樓的人撞了個滿懷。

霧面紙上還留有水分,花束傾倒濕了來人滿手。

周麥琦開口說對不起,卻看見捧著花在甩手的蔣浮淮。

身著制服的快遞小哥在不遠處問:「周麥琦是吧?你這個是易碎品,好像是花瓶,得當面簽收才行。」

相撞的兩個人都看過去,周麥琦說:「好的,來了。」

蔣浮淮卻說:「周麥琦,你未卜先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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