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柔覺得有點奇怪:「等等,聽上去,他權力很大?」
管家似乎對將軍這個人諱莫如深,聞言低頭說:「將軍不是我們這裡的人,他是域外的,百戰百勝,他所建立的疆域廣闊,公主殿下算是……和親,連陛下都對他十分禮讓,現在是狩獵季,將軍出巡狩獵,在此處紮營,公主殿下不能遠離將軍,因此一直陪伴在側。」
林北柔懂了,公主就像一個類似藥囊的掛件,將軍隨身攜帶,可以克制那個所謂的毒傷發作。
從管家的態度看,這兩個人的婚姻是典型的政治聯姻,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林北柔:「你剛剛說他要巡查軍營,那我為什麼要起來?」
管家似乎對林北柔的忘事習以為常了:「今天有祈雨儀式,公主要陪將軍一起參加,得早早梳洗打扮。」
林北柔:「我這個樣子,還能打扮?」
管家嚴肅道:「公主殿下不可妄自菲薄,祈雨儀式莊嚴,不可讓那些士兵和武夫看笑話,墮了公主威名。」
管家招來兩個侍女,替林北柔梳洗換裝,兩個侍女都很沉默,眼神不亂瞟亂看,專心致志替林北柔打扮,身材也都很健壯有力,比起侍女,更像習武女子,但手上活路很細緻。
林北柔雖然臉和手都烏漆嘛黑,肌膚倒是軟軟嫩嫩,像凝脂一樣,頭髮順滑,又密又多,梳子插上去,都能溜下來落在地板上。
等林北柔在浴桶里洗了個花瓣澡,沐浴薰香,侍女們用一種會發熱的晶石法器,很快將她頭髮烘乾了,用絲綢包起,牽著她移動到梳妝檯前。
侍女們先是給她梳了個簡約不簡單的髮髻,層次分明,留編好的發尾垂在腰際,髮辮上有玉飾和金葉子,像林北柔印象中春秋戰國的王姬風格,又為她穿好淺青綠內衫,換上了一套白底邊緣黼黻黛藍紋的別致禮服,遮住了她皮膚正常的部分,這樣看上去反而不違和,可見侍女審美高超。
林北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像個天生烏木雕出來的人偶,穿上了衣服,看不出五官,連唇色都是墨黑,很神秘。
林北柔張開嘴,笑出八顆皓齒,一黑一白分外醒目。
侍女:「……」
管家過來說:「祈雨前,公主殿下需要在供壇前靜思一炷香,待會將軍就來接殿下。」
林北柔被引到另外一個房間,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供壇,管家讓她在蒲團上跪下,冥想靜思,默誦禱文即可。
房間的牆壁是琉璃做的,能倒映出影子。
林北柔身後拖著的一個影子飛速顫動起來,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像在笑?
林北柔看著鏡子,不需要晶石板就能和影子交流:「你笑什麼?」
現實的影子只是微微動個不停,鏡子裡的影子卻不斷拉長,變成一個高大的模糊的怪物形狀。
鏡子裡的影子發出了聲音,嘶啞到聽不出原音,還自帶三重低音環繞聲效:「那個管家怕你破罐子破摔,想和大家同歸於盡,沒告訴你全部實情。」
林北柔:「什麼實情?」
影子:「你只要把臉上和手上的咒痂都除掉,你就會恢復本來面目,拿回本來該屬於你的東西,重獲自由。」
另外一個影子一直靜止,聽了這句話忽然動了一下,也發出了聲音。
讓林北柔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影子二號的聲音,非常耳熟,就像她自己的聲音。
影子二號:「不要聽它胡說,咒痂撕掉的話,將軍會死的,他在這裡並非仙宗大能,一旦肉身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難道想要看著司空晏死去嗎,你來這裡,難道不是來救他的嗎?」
林北柔怔住了。
影子一號桀桀桀地怪笑起來,笑聲中有說不出的古怪,似乎知道一些林北柔不知道的事情,對影子二號十分輕蔑,卻並沒有反駁它,仿佛在看戲一樣。
林北柔慢慢伸手往臉上摸去,又摸到自己的喉嚨,咒痂覆蓋過了喉嚨,所以她無法出聲:「這個咒痂底下到底封印了什麼東西。」
帳篷外突然傳來動靜,隱約有管家和侍女的攔阻聲,然而很快鴉雀無聲。
林北柔坐在蒲團上沒動,閉目裝作靜思。
過了數十息,她睜開眼,赫然看到琉璃牆上,映出一個站在她身後的高大身影。
他銀灰長發挽成武將髮髻,皮膚蒼白,容貌昳麗如夜月,仿佛時光在他臉上格外留情,仍保留了五六分昔日的青年感,眼神冰涼,早已失去了溫度。
比起林北柔記憶中的模樣,輪廓更加分明,眉眼間沉澱著經年的風霜,厚重而疲憊,仿佛承載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歲月,一身玄黑輕甲如沉暮般壓在他肩上,腰間懸著一把極長的全黑劍,劍鞘破舊,仿佛與他一同經歷了無數至暗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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