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來的,怕就是他的大劫難。
「你說得沒錯,他就是栽了。今日便是縣官下判決的日子。陳里正哭,也正是因著這個。」
陳里正當然不可能因為陳雙的事情哭。他在哭陳耀那兩顆接不回去的門牙,還有自己被那娃兒的爹媽告倒的里正名頭。
他當了這麼多年裡正,沒想到會栽在這道坎上。不僅陳耀的門牙回不來,他受人敬仰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他想起了這些年對陳雙的縱容。其實他有很多機會對他施以管教,當然,是在那會子陳雙還小的時候。也有很多機會對大哥果斷說不,卻始終狠不下心來與親兄弟撕破臉,總想著算了,算了。
也想起當初自己的優柔寡斷,害過不少被鄉鄰欺負的村民。包括陳秀花一家子在山裡禍害姜姀那會兒,他本也可以果斷些,多喊幾個人來,在山下就將那群親眷攔住。
他這個裡正當得太窩囊了。只想著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名聲,卻沒有真正設身處地地替那些受苦受難的人想想。只覺得當老好人就夠了,稍微意思意思不偏幫,一件件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
沒想到天道好輪迴,這回的禍事,竟輪到他了。想到這裡,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淚灑當場。
不過他的心裡想法不可能被宋衍聽去。宋衍同姜姀說的,也只是陳雙一家子拒不支付償金之後受到的處罰。
那日正巧有上官到縣城裡督查,縣官原本想讓他瞧瞧在他治理下的縣城,有多麼河清海晏,結果下一瞬,就碰上了打到府衙門口的三家人。
陳雙這個犯事者,最先挑起爭端,問題最大。且受他禍害的人有一雙。一個崴了腳,腫得像包子似的,一個滿嘴血還沒了一對牙。依著大瑨律法,陳雙先被官府收監談話。
上官親下基層,自恃秉公執法。待了幾日,陳雙就被審了幾日。到正月十五那日,陳雙大約是被審得忍無可忍,掙開鎖頭揮拳到了上官臉上,當場被罰棍刑八十下。
那施刑的衙吏自家也有個不大了事的痴大兒,還有個差不多年歲的麼兒。這些日子一直在場,聽了他一家子添油加醋的陳述,且句句都是對「傻子」的指摘,氣得牙根痒痒。
後來施刑的時候下手就重了些。等陳雙被打完,已經走不了路了,只得被人抬回了家。奄奄一息之際,請郎中來看,說是三條腿中不好的有兩條,怕是日後傳宗接代無望了。
宋衍補了句:「於是那陳守理的天也塌了。」
陳里正、陳雙和陳耀的故事圓滿結束,姜姀那頭卻沒有回應。小果噓了聲:「宋叔叔,娘睡著了。」
睡著正好,宋衍心想。本就是睡前故事,能把她聽睡著了那是最好。明日早起,還有得她辛苦的。他便也拉高被子鑽到被窩裡,又摸了摸軟乎乎充斥著谷香的被子。
真好,那就祝她一夜無夢吧。
第116章 也想讀書
姜姀是聽完了結局才睡著的。只記得臨睡前對陳里正的事兒頗感唏噓,然後學著古人的模樣,閉目「噫吁嚱」了一會兒,就兩眼一翻睡過去。
早起依舊做竹編。昨日做的帶把手的小果盤已經足數,今日便做起竹扇來。這竹扇長得像鐵扇公主芭蕉扇的微縮版,外輪廓帶弧度,因此最外層包邊用的竹篾和竹絲,需得先在火上烤過。
李秀婉抽竹絲抽個沒停,蘭英嬸也編個沒停,姜姀就在她身側烤竹篾烤個沒停。
及至傍晚,三個人竟將五十把竹扇都做好了。而且做得都是一等一的精緻,果然熟能生巧。
能把效率拉高,就不需要夜裡熬鷹費眼了。姜姀對這雙眼睛寶貝得緊,在她們的「課間操」里,還多加了一套眼保健操,每隔一個時辰做一次。
什麼擠按睛明穴,輪刮眼眶,都照著她學生時期的記憶來上一套。這樣勞逸結合下來,頸椎後背不疼,眼睛也不酸,整個人跟永動機似的充滿活力。
要知道,幹活兒和運動還是有些差距在的。幹活會累,運動卻能幫助身體恢復精力,這二者看起來都在忙忙碌碌動手動腳,本質上卻有很大區別。
接下來的幾日便都是如此。
蘭英嬸道:「您別說,一開始我還擔心做多了竹編要腰疼呢。沒想到身上比先前還輕鬆了,阿姀你說的這什麼操,當真管用。這課間操……你管哪兒學來的?」
姜姀便胡謅了一段:「那是我兒時在學塾上學的時候,夫子教的。」
「學塾還教這個吶?」李秀婉抬起頭,「與哥兒和霜霜回來倒是一句沒提,沒想到學塾里不僅教讀書寫字,還教做操。」
與哥兒正好聽見,從院門邊探頭出來:「娘,學塾里沒教。」
姜姀忙打哈哈:「南北有異嘛。與哥兒是在南方讀的書吧?」
「那倒是。」李秀婉點點頭,沒再繼續糾結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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