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娘親,會在她被阿奶支使洗衣掃地時候悄悄幫忙,會把捨不得吃的菜糰子和稀米湯都留給她,也會在她覺得自己高燒到快死時,一遍遍地跪在地上向天地老爺祈禱,甘願替她承擔病痛。
也正是這樣的娘親,在撞柱子醒來以後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只這兩天時間,她說了很多話,比近一年來說的話都多。會告訴她分家是好事,會和她一起在溪里玩耍,也會和她像現在這樣蹲在地上一起畫畫。
娘親有些不一樣了。儘管她依然有過去的記憶,並且長著和過去同樣的眉眼,但不同的是,這雙眼睛會笑,笑起來像個彎彎的月牙。
她從沒見過娘親笑,甚至此前一直以為娘親臉上的兩塊肉壞掉了。而且她不僅不會笑,還會在夜裡抱著被子偷偷哭,生怕被人聽見,練出了一身只流眼淚不出聲的古怪本事。
可是昨日,她親眼瞧見娘親和阿奶吵架。她清楚,從前的娘親害怕阿奶得緊,做不出這種膽大跳腳的事情。尤其是看見她吵贏以後得意洋洋的樣子,見到了一副從來沒在這張臉上見過的悅色,她就知道,現在這個娘親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了。
此時此刻,眼前的娘親就在笑。
「這是愛心。」姜姀解釋道,「表示我們母女連心,誰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但無論哪個娘親,小果知道,都是很愛她的娘親,只是她們表達愛的方式不同。自然,她愛她們的心也是同樣。
她學著姜姀的筆畫,在小號火柴人邊上也畫了一顆心,把箭頭拉回去,和那顆心的纏繞在一塊兒:「誰都不能將我和娘親分開。」
第8章 捕鳥陷阱
很快日近黃昏。
茅草曬了大半天,差不多可以收了。但有部分莖稈還綠著,得把那些沒曬透的挑揀出來明日繼續。
她又想趁天黑前做好
飯,省得入夜又得把灶台搬進去一回。正躊躇不下,甜甜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愁思:「娘,我來搬茅草。」
兩個人就是這點好。小果雖然年歲小,但這些輕活都能幫忙分擔。
姜姀本怕她累,沒打算讓她再忙。沒想到這孩子察言觀色能力一絕,一眼就看出來她正為分身乏術的事兒發愁。於是溫溫應下:「好,我們小果真貼心。」
挨了娘親的誇讚,小小的人兒愈發來了幹勁。
按照姜姀說的,她把綠茅草和黃茅草分成了兩堆,又從黃茅草里挑出摸起來還有水分的和綠茅草疊成一摞,剩下的都搬進了堂屋。
奈何她身量太小,力氣又不夠。一趟解決不了,就來來回回地屋裡屋外竄。
等把最後一捆干茅草抱進屋裡,她已經滿身大汗。腹中不知是由於餓還是由於累,一瞬間起了陣抽痛感。
痛感來得突然且劇烈,小果側身倒下,蜷縮在草蓆上。身上冷汗熱汗一股腦地往外涌,想要呼救,總覺得還能忍忍。也不想讓姜姀擔心,所以抿著嘴唇悶聲不吭,把所有的痛意都咬著牙吞進肚子裡。
正在外頭生火做飯的姜姀並沒有留意到屋裡的異常。
臨近日中那會兒,只簡簡單單吃了白粥和溪魚,又幾乎一刻不停地忙了一天,她早就餓了。想著中午吃的米,晚上便煮麵。兩種糧食一前一後地吃,才能確保消耗的速度差不多。
不過今晚上吃什麼呢。
早晨起來忙個沒停,都沒空設置捕鳥陷阱。中午的溪魚只夠塞牙縫,晚上同樣沒有肉食,這樣一天下來,消耗得多攝入得少,怎麼給小果養膘呢。
這般考慮,姜姀便想再捉幾條小魚加到麵湯里提鮮。
走到河邊一看,可能是時候晚了,太陽快要落山,魚兒們都回去睡了。白日裡熱熱鬧鬧的一條山溪,如今瞧著靜悄悄的,連條魚的影子都找不到。
姜姀站直身子,伸了個懶腰。聽著夕陽的餘暉中掠過一陣鳥鳴,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儘管現在的生活條件很難做到每日營養均衡,但有精米精面吊著,怎麼也比在陳家餓得只能喝水的日子要好。
她走回灶台邊,見陶釜里煮著的水將沸未沸,趕緊進屋拿面,打算揪個面片吃。
誰料見到的就是小果倒在地上的這一幕。
「小果,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娘,我肚子疼。」
她雙手抱著腹部,整個人弓成半球形,面上的皮膚扭曲作一團。後背因為呼吸急促劇烈地起伏,口中還發出一陣陣細微的悶哼,一聽就是痛極。
姜姀一時間有些無措:「怎麼個疼法?一直疼,還是一陣陣的?哪個位置疼?」
痛苦的小人稍微緩過來一口氣,試圖起身,卻因為脫力又倒了下去:「一陣一陣的。疼的時候就特別疼,也有不疼的時候。」
她用手指向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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