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疼疼……」齊綰齜牙咧嘴，小心地偷瞄著賀卿生的神色。

賀卿生微微擰眉，看著她越叫越大聲，狐疑地鬆開了手。

齊綰見狀，自然順杆前爬，「賀前輩，賀姐姐，我的好姐姐，城裡還有一半老弱婦孺，我這不是沒辦法麼，畢竟我現在可是大肅國師呢。對了，你和師父教我的東西我練得特別好，都抵擋了三個時辰呢。」

賀卿生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下，除了自爆，就只剩苟且偷生這一條路，而身後的城池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齊綰純善，不是會選擇苟活的性子。

她看著齊綰高度緊繃後掩藏不住的疲憊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厲害綰綰，你做得很好。」

齊綰還沒開始驕傲，賀卿生便話鋒一轉，「但比起自爆，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

齊綰沒有應聲，卻緊緊抱住了賀卿生。

感受著對方胸腔中劇烈跳動的心臟，賀卿生恍然像是重新觸摸到了百年前滿腔熱血的白衣少女。

須臾過後，齊綰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東南方向的兩處較小的漏洞我已經設好了陣法，大型妖獸集中於此已全數剿滅。」李伏安從前方走近，「剩下的嘍囉有天虞山、蜀山等修道之人追捕。」

「情況算是暫時緩和了。」

「多謝李前輩出手相助。」齊綰躬身鄭重行禮。

李伏安受了這一禮，將一道紫氣收斂於掌心。

其他的漏洞有李伏安處理過，賀卿生並不擔心，她眺望遠方，當前橫亘在兩道山谷間的靈界破洞才是棘手之處。

應去劫布下的陣法中，陸續有妖獸進入、纏鬥。

賀卿生問道：「京中又有換命之事出現？」

「不是，這裡是禹城，鄰近京都南側。一個多月前，我與上官聽此地官員上奏，禹城出現異獸害人，專門前來處理。最初我和上官並沒有將這裡的變故與七年前的換命案聯繫在一起。」

齊綰看向賀卿生：「七年前你消失後，京都里的換命風波便徹底沒了蹤影。在禹城發現異樣，還得虧李前輩在一處小漏洞旁出手救下了我與上官，這才機緣巧合得知此處情況非比尋常。」

一個多月前，她們尚在東川林秘境。

如果彼時紀仕真的殺了全部修士，那些修士的靈魂用得上的會被用來換命提修，用不上的呢？是否會在某處靈界撕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十二垣的情況不乏天道的手筆……邵禮體內神識離開時的話語在耳畔響起。

賀卿生突然隱隱感覺到了某種微妙的聯繫：她在凡間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了他們對靈界的破壞，昏迷七年醒來，又巧合但主觀地壞了那個大人的原定計劃。

有沒有一種可能，天道也不希望隔絕十二垣與凡間的靈界遭到破壞。

「賀前輩。」齊綰見她沉思結束後，才下定決心般小心翼翼問道：「你有看到上官嗎？」

賀卿生驚訝：「上官大人不在城中？」

「禹城被困有孤城之勢，水源乾涸，彈盡糧絕，上官帶了六千人率先嘗試撤離。」齊綰喉嚨乾澀，「說是撤離，其實，更像是送死。」

「他還只是個凡人。」

「我沒看到上官大人，所以無法給你確切的答案，但在靈界漏洞另一邊，玄丹宗接收了一批受傷的凡人，存活者四千四百左右，可能會有上官的消息。」

上官定安帶出去了六千人，剩下的五千人到了十二垣，又在朱獳的攻擊下折損六百餘人。

這個消息算不上壞消息，畢竟存活下的不在少數，但同樣也無法讓齊綰安心，她不知道上官定安在那幸運的四千多人里，還是死在探索的險途上。

齊綰嗯了聲，除了攥緊暴起青筋的手，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頹敗之色。

賀卿生看著眼前明明悲傷卻依舊堅韌的女子，由衷地意識到，七年歲月，齊綰早已經成長為真正獨擋一面的大肅國師。

真正撐起了身上藍色飄逸的道服，與她曾在幻境中見過的魏春風身形重合。

屬於凡人修士的，令人動容感嘆的力量。

遠處人為布設的結界只將妖獸異禽擋在安全地帶，十二垣那方濃郁純淨的靈氣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不斷往凡間傾瀉。

周遭的山林樹木，肉眼可見地恢復了生機靈氣，甚至連被妖獸破壞踩死的斷臂殘肢上，都迅速抽出了新芽。

明明是剛剛遭受過烽煙暴動的土地，卻好似熬過冬日，剛被春雨滋潤的乾涸地，煥發出一派欣欣向榮的勃勃生機。

電光火石間，一股微妙地電流從尾椎骨沿著脊椎竄上天靈蓋——為什麼天道會阻止靈界的破損？

賀卿生在心底搭起了一桿秤，一邊是十二垣弱肉強食、爭奪天地靈氣修煉的各大宗門，一邊是凡間信奉神靈的普通人和以攢功德飛升的凡間修士。

且不說天道公正，就算不公正，帶著私心觀測，身為凡人的一方世界也不該靈氣如此稀薄欠缺。

那現在天道一直阻礙著靈界的破壞，是否算得上是一種偏心行為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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