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卿生擺弄著小木偶的腦袋,看著應去劫見到邵禮後的反應,似乎並不擔心,反而有种放任的安心。
這和他大半夜借著小木偶尾隨出來的行為並不符合前後因果邏輯啊,除非……
賀卿生閉眼,想到了邵禮喊的那句「不能用引魂」。
引魂只是一種比搜魂更加溫和的詢問手段而已,邵禮為什麼不敢讓她用引魂呢?除非以他現在的狀態不能承受引魂帶來的神魂震盪的副作用。
——邵禮是奪舍之人?因而神魂軀殼本能相斥,且需要對應去劫下慢性的邪術。
可這種推測解釋不了應去劫對邵禮的態度,他是一個心思玲瓏的人,不可能對要被人暗中奪舍的伎倆無動於衷。
「邵禮對我也沒什麼惡意」他是這樣說的。
賀卿生黑亮的眸子抬起,對著邵禮極具壓迫感地問道:「你知道你的另一個人格要奪應去劫的舍嗎?」
「什麼?」邵禮瞪大雙眼,驚訝得不似作假,「什麼另一個人格?我為什麼要奪臨安的舍。」
賀卿生望著邵禮登時明白,他不懂人格是什麼,卻知道「邵禮」身體中有另一個主觀意識地存在。
而且他不知道應去劫和那一個主觀意識做了交易。
賀卿生順水推舟:「應去劫體內的黑線,悄無聲息地附著於骨髓深處,不傷及性命根基卻能夠影響修煉根骨,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除了奪舍外的第二種可能。」
其實第二種可能她隱約有一個猜測,缺乏證據,對面邵禮的反應卻很好地佐證了這一點。
「什麼?」邵禮幾乎破音,他先前猜到應去劫和玄丹宗宗主做了交易,但是沒想到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拿仙骨做交易啊。
那黑線不傷及性命,卻能影響修煉,除了奪舍就只剩下奪取仙骨這唯一一個目的了。
他兢兢業業老老實實替這不省心的弟弟瞞天過海,絞盡腦汁,結果要不是賀卿生突然的問話,可能等那傻孩子仙骨被人忽悠掉了他還不知道。
若不是邵禮此被賀卿生捆著,他是真想上手活動一下筋骨。
邵禮拔高音量:「有關奪舍的事情你都敢同意啊?你這小子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沒人能收拾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交易都敢做?」
因為天道對神仙歷劫的限制,邵禮不敢泄露,借著奪舍罵得不甚過癮,著急上火間吼得越來越大。
應去劫被吼得一怔,他沒想到賀卿生會問得如此尖銳,也沒想到邵禮的反應會這麼大。
之前和邵禮做交易時,對方眼中的怨毒嫉恨都快溢出來了,縱然不同性格的表現有所差異,但也不至於會愛恨極端到這個地步吧。
賀卿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在兩人說話間,煞氣意圖深入皮膚深處。
還沒刺進,就被一道熟悉的力量震開。
上一次碰到這個力量,還是她在凡間失控想去奪應去劫舍的時候。
賀卿生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頓時想起了之前在玄丹宗靈華殿偏殿看到的神像。
煞氣將邵禮喋喋不休地嘴按上,按低他的頭,眼皮按成半合的狀態。邵禮不懂她要幹嘛,唔唔地抗議著。
真奇怪啊,這時候的神態又看不出神像的影子了。
她捧著手上的小木偶翻了個身,面相自己,應去劫刻意雕刻得圓潤些的眼睛眨巴著,看起來無辜可愛。
她毫不留情地同樣按上他的眼睛,望著那低眉的神色,心底生出了一種更大膽的猜測,她轉向邵禮:「邵宗主,不知你可曾聽過十二垣上一個暴露仙骨人的下場?」
三千年前,蒼生道修士淳于都蒼,為情所困,暴露仙骨,不甘死於「愛人」之手,捨身天地,仙緣寂滅,輪迴無路。
瀛仙垣淳于氏也正是因為庇護過淳于都蒼,而得此後仙緣長青,家族綿延繁盛。
邵禮當然聽過淳于都蒼的故事,所謂蒼生道,絕小情而得大愛,那個在天界清心寡欲著稱的女仙都沒能渡劫成功。
他更擔心自己這個修紅塵道,需要把人間七情六慾嘗個遍的麻煩弟弟。
十七世了,生老病死,貪嗔痴妄里不知滾了多少圈,總算等到他這一世願意主動沾染情愛。
邵禮不想放過這一次機會,他和母后都等待得太久了。
「你什麼意思?」
「邵宗主好演技,都惦記上仙骨了,還在這惺惺作態呢?「賀卿生眯眼,「不過也沒關係,你不會活過今晚了。」
黑紅的煞氣絞緊,邵禮死死地調動全身力氣抗衡,應去劫望著黑紅煞氣中心的人痛苦扭曲的面容,本能地按住了賀卿生的手。
「等等,生生。」
他語氣中夾雜著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急切,賀卿生鬆開了捆束。
邵禮渾身失力地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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