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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抓住應去劫的手,帶人遠離了靈華殿主殿,才厲聲問道:「你體內的黑線是不是和那神像有關?你們方才在做什麼?邵禮取了你的血、生機還是命線?」

「別凶我嘛,生生。」

應去劫話還沒說完,就被賀卿生轉了圈檢查了個遍:「別岔開話題。」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管束的感覺,嘴角壓著個小小的弧度,不敢笑得太張揚,相當配合地又轉了個圈:「我沒事,生生我知道你是關心我。」

賀卿生鬆開他牽著的手,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抬頭盯著應去劫,等他給個解釋。

應去劫思考一秒,果斷將邵禮賣了出去:「我體內黑線與神像無關,與邵禮有關。」

「哦?」賀卿生語調危險地挑起。

同一時刻,靈華殿偏殿內,正懶散坐在蒲團上的邵禮突然背脊一涼,狠狠搓了下手臂,疑惑道:「神識在凡間待久了真會導致身體變差啊?怎麼一下感到這麼冷啊?」

一道柔和的暖光自神龕溢出,驅散了邵禮身上的涼意。

溫和肅穆的女聲緩緩響起:「吾兒少禮。」

邵禮蹭一下坐直了身體,恭順道:「母后。」

「你神識可以在凡間逗留的時間不多了。」神像上染上了難以言喻的美麗光華,「上一個歷劫受到干擾的神仙下場,你我都清楚。」

「我知道這是最後一世你能幫你弟弟的機會。」她長長嘆了口氣,「但終歸是各有造化。」

「少禮,緣之一字強求不得,無論是親緣、情緣、還是……仙緣。」

香爐里應去劫點的香快燃盡了,長長一截香灰像是被斬首的頭顱,一大段連在一起,腦袋一歪掉進爐中成了萬千積塵的一員。

邵禮盯著那香灰,暖光照著他眉目。

「是,母親。」

神龕安靜了片刻,那柔光卻並未消失,邵禮提著心偷瞄著神像變化。

母后和母親,一字之差,職責卻千差萬別。他在稱謂上耍了個彼此皆知的心眼子,賭那一分作為母親的柔情。

「吾有時,也難度天意,罷了。」

神龕徹底暗了下去,如果賀卿生現在在場,就會發現此時的神像與她所見確實有所不同,現在的神像更加暗淡冰冷如同死物。

邵禮兀然上前,果然在神龕下發現了憑空出現的錦匣,他平靜的面容上緩慢挑起了一個得逞的笑。

——

禁室門口。

匆匆來去的玄丹宗弟子拿書的拿書,端藥的端藥,掏傢伙的掏傢伙,忙得不可開交。

見到應去劫來了,忙碌的人群才捨得靜了一下。

「少主來了。」

「少主好。」

「少主。」

……

賀卿生能感受到玄丹宗弟子向應去劫問好的同時,視線全在她和應去劫牽著的手上打轉。

好在禁室門再一次開了,匆匆忙忙出來個白鬍子長老,見到應去劫露面,徑直對他匯報導:「少主,還是不行。」

有弟子率先驚訝:「啊?張長老來也不行啊?」

旁邊人狠戳他:「你小聲點,沒看見他瞪你了啊,小心下次課業不過。」

那弟子理直氣壯:「張長老妙手回春,神醫再世,哪裡會跟我個小弟子計較。」

張長老吹鬍子瞪眼,指了那邊一下示意他們等著,幾個弟子鵪鶉似的縮了縮脖子,在嘴上比了個叉。

張長老又繼續跟應去劫講述患者症狀,他描述得很詳細,但是賀卿生知道,這些症狀現在確實派不上用場。

張長老:「我行醫這麼多年,少主你我都治過了,還沒見過裡面那種情況。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莫非我這老頭子真不中用了?」

張長老說治應去劫的時候還瞥了眼賀卿生,像是在替他不平。賀卿生訕訕摸了摸鼻子,由衷地替應去劫開心,開心後心底又不由地泛起了澀意。

應去劫是很好的人,初見時她便知道。

傾盡全力救一個將死之人,哪怕莫名其妙被厲鬼纏上也從未後悔過去救她;路上喜歡採藥,無論稀有名貴的還是千難萬險采的,都大大方方用在了沿途遇到的病人身上;治病救人不分貴賤,事必躬親,被污衊被讚譽都巋然不動,溫和冷靜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她見過應去劫密密麻麻的手記,見過應去劫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心血積累傳授給杏林居的學徒醫者,見過他好多好多令人怦然心動的面。

他這樣好的人,本來就該被眾人喜愛、尊敬、擁戴,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卻為了她受盡苦楚,險些喪命……

賀卿生心口澀疼,應去劫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愈發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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