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那么小,便一無所知的,茫然地經歷了人間的第一場痛苦離別。
應去劫在賀卿生身邊輕輕嘆了口氣。
賀卿生神色古怪地看著他,半晌後換了副期待的神色:
「應醫師,真不考慮下我說的機會?」
第6章 空有神韻最普通的凡人
明月高懸。
賀卿生趁著應去劫睡著,飄在他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並不安穩,美人蹙眉,似在遭受夢魘的折磨。
一縷如霜月光落在應去劫纖長的睫毛上,襯得他五官愈發精緻無雙。熟睡中的人,身上完全沒了平素溫和疏理的氣息,顯得柔軟而無害。
賀卿生凝視片刻,默默承認,長得好看的男人確實有資本在她這獲得些罪狀豁免權。
比如此時,她對應去劫還沒鬆口的不悅消散了許多。
她的態度,已經從想掐死應去劫,轉變成頻繁捏他的鼻子,為他本就不好的睡眠雪上加霜了。
月華如練,白衣女鬼裙角染血,不加掩飾的惡意展露無遺,而床上的人一無所知,只剩眉心蹙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顯示著他些許的不滿。
房間中,紅黑煞氣霸道地占據著屋中的每寸空間,以至於賀卿生幾乎是第一時間發現窗紙破了個小洞。
小洞從外伸進來一截圓形木管,接著,細細裊裊的青煙在空氣中盤旋扭動,瀰漫整個房間。
賀卿生望著這古裝劇中的常見套路,久違地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她自從五百年前身穿到修真界十二垣,遇到的人一個比一個不科學:喜歡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體修、強制自己靈劍拜堂的劍修、懶得出奇卻每天堅持疊滿防禦甲的符修……見識到陰損的殺人手段,沒有幾千也有上百種,一個賽一個的陰毒狠辣。
現下這種裊裊迷煙,簡單到顯露出幾分可愛。
她倒不擔心迷煙有毒,應去劫學醫多年,要是被這點毒給弄死了,她也沒有出手干涉的必要。
賀卿生收斂氣息,縮回玉佩,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窗戶的迷煙管被抽走,一截圓木侷促地穿過小洞。在落地的瞬間,輕巧地變成了一個矮胖的木偶小人,躡手躡腳地往床邊跑。
床鋪不算高,小木偶人夠了幾下都差點距離,最終還是在賀卿生無形的幫助下爬上了床沿。
賀卿生:小蠢東西還挺可愛。
下一秒,只見賀卿生口中可愛的小蠢東西,從圓滾的木製身體中,抽出了一把捲曲軟刀,一點前搖沒有,徑直往應去劫心臟位置扎。
賀卿生本來是抱著看戲的態度,想看看這個小木偶會不會也被彈飛。
結果軟刀尖沒入皮肉,眼見著應去劫就要歸西了,那層屏障也沒有絲毫動靜。
賀卿生一把拂開小木偶,軟刀一歪倒在應去劫身上,他被刺入的那塊血肉又被歪倒的軟刀挑出了一道劃痕,血水在他胸口白衫上暈染
開來。
賀卿生無語:合著只防她一個啊。
那小木偶被打落,在地上滾了一圈,黑色圓豆眼惡狠狠瞪了眼床上的應去劫,立馬轉身逃離。
只此一眼,賀卿生便發現這個小木偶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一閃身,順著小木偶逃跑的路線追了上去。
手掌大小的木製品跑得倒快,像是現代社會商場中常見的工藝小玩具。不知道是不是死前走馬燈沒跑完的緣故,她最近總是想起她穿越前的那二十年。
難得懷念,她倒沒直接燒了這木偶。
直到這個小木偶,停在了一處富麗的府邸前。
知縣府。
凡人居所常貼門神像,以求庇佑,尋常鬼怪精魄進不得屋。尤其人間官宦府邸、帝王居所大都有國運紫氣庇護,更是邪祟難進。
眼下的府邸紫氣縈繞、恢宏氣派,矮胖的小木偶人大搖大擺地翻過了紅牆,儼然一副回家的架勢,哪裡有半分被阻礙的模樣。
賀卿生也相當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飄了進去。
她昨天進出王娘子和孫老婦家也未受到半分阻撓。
賀卿生原先只當是普通民眾生死存亡之時,求神無用後信仰消亡,現下看來或許是另有隱情。
小木偶徑直往正廳去,賀卿生悄無聲息地附著在小木偶身上。
「小麼回來了?」
小木偶被人一下從地上提溜到了手上,踉蹌了一下坐在了對方手上。
而後順勢親昵地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對方眉目彎彎,唇角是一種標準到刻板的微笑。每一根髮絲和睫毛都精巧且——固定。
因為,那是一個等人高的木刻人,她露在寬大衣袖外的手指關節數量眾多、十分靈動。不難想像,她渾身上下會有幾千乃至上萬的關節,在無時無刻地精密運轉,以支撐她流暢優雅的行動。
賀卿生注意到,木刻人連十指指紋都各有不同,其精巧細緻程度,足以見製造出她的人付出了怎樣驚人的耐心和心血。
如果不是那微黃的樹木質感,她看起來完全像是位矜貴優雅、無憂無慮的官家小姐。
這樣一看,圓頭圓腦、結構簡單的小木偶人,簡直就是用粗糙邊角料隨意雕出的「失敗品」,毫無心血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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