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濕滑,待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整個人滾到了那道隔開禁地的懸崖邊。
那時他的修為已至洗髓一階,雖尚不能御風飛行,但御劍術早已融會貫通,在他正捏訣御劍時,眼前一晃,便掉入了祖祠之中。
待他找到陣法從祖祠出來時,也窺見了那幕影像。
他們姜氏一族的血脈之力,便如影像中說的一樣,正在逐漸衰弱,減退。
他顧不上細想,便直奔姜朝暉的住處,想要把此事告訴他。
然而就在踏入那院中時,他突然看到了他的母親身影,他本能地頓住了腳步。
院中傳來姜朝暉與姜青瑤的對話。
「他如今才洗髓一階,還是太慢了些。」
「大哥何必心急,阿辭才七歲,他如今的修煉的速度,已經整個修真界中都絕無僅有的了。」
「心急?」姜朝暉似乎覺得這話很好笑,冷哼一聲,「我姜氏一族繁衍至今,血脈日漸稀釋,便是連壽歲也跟著減少。即便我們修仙天賦比別人強一些又如何,最終也逃不過一死。
「世代姜氏家主都知道該如何取回自己被稀釋的血脈之力,可有的人不舍,有的人卻是熬不到金丹成的那一日。到了如今,血脈早已四散,想要全部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姜朝暉說到這裡頓了下,而後才又長嘆道:「阿瑤,你我一母同胞,出生之時便已註定了你我二人的血脈之力更為稀薄。你知道的,我不忍用你的金丹來填補我。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便是當年的先祖怕是也料想不到,萬年後這世上竟會出現一個姜辭。
「若是能煉化他的金丹,莫說填補你我兄妹缺失的血脈之力,便是更進一步也不無可能……」
姜青瑤沉默片刻:「他還小,即便結了金丹,若是取走,恐怕……」
姜朝暉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他確實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怎麼,便宜母親做久了,捨不得了?」
「大哥何必明知故問?他雖是我生的,可非我族類,我也不會傻到真把他當成我的孩子,他是死是活,我並不在意。我只是怕有朝一日……」
轟隆一聲,雷光照亮天際,暴風驟雨如鋒利的刀刃,落在身上,割得生疼。
他沒有聽清最後那句話。
但夠了,這一切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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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五天了,她怎麼還沒醒?」
虞知鳶扒拉著青衣女子不讓她走,「要不然你再看看?」
遙光跟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領子將她扯下來,沒好氣道:「阿鳶,不可對即白長老無禮。」
「無妨。」喚作即白的女子彎腰看向虞知鳶,耐心道:「小丫頭,我方才就說過了,少主身上的傷已無大礙。他如今昏睡不醒,是因為他入了魘。」
「什麼是魘?」
即白長老想了想,簡單道:「也許是一場美麗的夢境,也許是一段可怕的記憶。」
虞知鳶:「……是心魔?」
即白長老否認:「魘非心魔,心魔乃人內心深處的雜念,是欲望、恐懼或是仇恨,而入魘更像只是在做一場夢,是一場幻境。」
虞知鳶表示聽不懂,但既然是做夢……
「有沒有辦法把她從夢裡叫醒呢?」
即白長老拍拍她的腦袋,嘆道:「修士入魘,能不能醒端看他自己,我等旁人也沒有其他辦法。」
怎麼能沒有辦法呢?
在心魔中入魘,她就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不會是什麼好事啊!
虞知鳶扒著她的腿不依不饒:「即白長老,你再想想辦法看嘛……」
謝沉舟正好從門外進來,見狀一伸手,直接把虞知鳶和即白長老隔開了。
一張向來溫和俊俏的臉上難得嚴肅起來:「好了阿鳶,不許再胡攪蠻纏。少主需要休息,你的課業也已經落下許多,隨我去學堂上課。」
「我不去。」虞知鳶重新扒到床榻邊,只留給謝沉舟和遙光一個後腦勺,「上課哪有姜辭重……哎遙光你放我下來!」
「叫師兄,沒大沒小。」
「……遙光師兄,能不能放我下來?」
「家主已經找到了破壞赤焰獅封印的人,你不去瞧瞧?」
「是誰?」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
一大扛著一小的身影很快遠去。
謝沉舟回頭看了眼床榻上蒼白的少年,指尖微動,少頃,也跟著緩步出了房間。
屋裡很快便只剩下姜辭一人。
他的夢定格在一片猶如燒成烈火的血色中,血水蔓延開來,覆蓋了整個夢境。
殘屍遍野,鮮血淋漓,破碎內臟伴著碎骨髓液撒了一地,猶如人間煉獄。
耳邊的聲音嘈雜刺耳,像是有人正在哀嚎著求他放過,又像是無數人正在怒斥他。
他不斷揮著劍,劍光所到之處,鮮血噴涌,也充斥了他的雙眸。
某一刻,他倏然睜開眼。
窗外昏黃的陽光直直刺入,爬入雙目,在眼前燒出一片灼熱的明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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