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觸電一般,她飛快移開手指,心跟著猛地墜了下來。
仙山上的迷霧在此刻散去,虛無縹緲的長生回到了虛空,天下沒了仙人,沒了高深莫測的仙法,靈力與光不可及之處,她一身傷痕,懷抱著有血有肉的生靈,會痛會死的顧青崢。
他們渺小又平凡,只能相擁著對抗明日新生的苦難,從來如此,從未改變。
即便立刻清空了大腦,她仍舊難以抑制地感到驚恐,身體被牢牢禁錮,讓此刻的恐懼愈發具現,像是她終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一切皆為徒勞。
徐宴芝倒吸了一口涼氣,劇烈掙紮起來。
她想要掙脫,顧青崢也本能不願放手,用極大的力度將她控制住。
「放開我!」徐宴芝掙脫不開,厲聲道。
「為什麼?」顧青崢抬頭看她,雙手牢牢禁錮她的腰,任憑她如何拍打也不放手。
「我絕不會回頭!」徐宴芝答非所問,聲音越發高亢。
她已經走到最後了,宇文令真的死了,只差一點點,只差最後一點就要成功了,誰也不能將她拉回深淵,誰也不能教她退後一步。
自由!她一定能得到自由!
恐懼令她瘋狂,她此刻只想重新找到控制感,拼勁全力仍舊掙脫不開後,索性張嘴狠狠咬在顧青崢肩頭。
牙齒並不尖銳,卻鈍鈍地刺破了皮膚,讓鮮血涌了出來,徐宴芝的舌尖傳來了鐵鏽味,她仍不鬆口,做出要咬下顧青崢一塊肉的架勢來。
新舊傷疊在一塊兒,顧青崢痛得悶哼一聲,才被安撫下來的情緒又復燃,教壓抑許久的十二萬分不忿一齊湧上心頭。
為什麼總是如此,總是讓他痛!
他伸手捏住徐宴芝的下頜,用力撬開她的牙關,把自己解救出來,另一隻手掐住她的腰往後一推,將她按在岩壁上。
這次顧青崢沒有再護住她,徐宴芝的背結結實實撞在岩石上,一瞬間,她身子僵硬極了,顯然是疼了。
可她一聲不吭,抬頭看顧青崢時,雙眸里的憎惡毫不遮掩。
看著這雙眼睛,顧青崢的理智慢慢消失——
是了,她從來便不曾對自己低過頭,從很久以前到現在,即便是想要他的命,也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失敗了不過對他曬然一笑,仿佛是朝他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她分明咬死了他是會一退再退的那個人。
不過,她並沒有想錯,他確實如此。
顧青崢無意識地笑了一下。
他腦中萬般念頭夾雜在一塊兒,萬念俱灰。分不清是想要懲罰還是控訴,顧青崢低頭咬在徐宴芝唇上。
只輾轉片刻,血腥味便在兩人唇間瀰漫開。
疼痛、憤怒、恐懼,瘋狂,種種惡念和在血里,被他們吞進肚裡。
幽冥深淵之下,無光也無人煙,理智與克制也一齊消失,昏沉的山洞深處,兩個人野獸一般,用雙手,用牙齒,用最原始的表達憤怒的方式向身前人傾瀉著情緒。
直到火焰熄滅。
壓抑的痛呼改變了聲調,喘息聲在彼此耳邊迴響。
在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看不清的人與看不透的未知重疊著,索取著彼此唯一還炙熱著的地方。
疼痛與戰慄從尾椎一點一點爬上來,交織著,浸透了一片空白的大腦。
命運編織了網,將他們網在其中,糾纏著沉淪,清醒著掙扎。他們沒有餘力給予,只有麻痹過度緊繃的感官,才能從沉重的網中解脫片刻。
血的腥氣在山洞裡蔓延開。
洶湧的情緒退去後,後來好像有人喃喃說著什麼。
含糊不清地,說著晦暗不明的話語,語氣又溫柔起來,又纏綿起來,咕噥著,低沉地,像一隻安眠曲。
只是誰也不願記得。
他們交疊著,手中一下下撫弄著輕顫的身軀,安靜地等待著平息。
見不得光的話,就留在見不得光的地方。
無盡之崖下,被
世人稱為幽冥。
因籠罩在懸崖邊的重重濁氣,仙人與凡人皆無法靠近,無法抵達的彼岸,在傳說便是亡靈的國度。
這些說法,崖下人並不十分清楚。
他們與地上的交流非常有限,一些夾雜著濁氣的丸藥便是全部,對他們而言,地上才是令人恐懼的地獄。
除了數十年前,順著長滿寒來花的縫隙爬上地面的徐宴芝,沒有人同時了解兩個世界。
她知曉這條暗道,知曉裂縫中的濁氣穩定許多,崖下人,只要不在雙月當空這樣靈力與濁氣同時劇烈變化的時刻,憑藉著一雙手,便能在兩地來去自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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