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身上的男人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師父與我練功時所傷。」
徐宴芝沉默了須臾,又聽得顧青崢補充道:「與您的傷,來源相同。」
「哈。」徐宴芝沒忍住,悶悶地笑出了聲,「在我面前折騰了這樣久,欲言又止拿住了我天大把柄了似得,怎的床上一交鋒,就不做那矯揉造作的樣子了。」
顧青崢沒有回答,只將手臂穿過她的身後將她用力摟在懷裡,他們肌膚與肌膚緊緊貼著,心也貼得極近,一齊咚咚地在耳邊吵鬧著。
抱了一會兒,他一邊親吻她的下頜,一邊又伸手,不住地順著她的脊柱撫摸。
也不知是事後安撫,還是只是安撫。
徐宴芝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恍惚地發覺當他拂過自己的傷痕時,她同時竟露出了雜糅著委屈痛楚的複雜神情。
真是奇了,她從前也不曾練出這般姿態來。
並且分明他埋著頭瞧不見,為何她要這般造作。
徐宴芝喉頭髮緊,連忙捂住了臉,她的情緒十分寶貴,萬萬不可隨意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展現,要用在刀刃上才好。
她捂著臉,顧青崢將臉埋在她脖頸間,他們看不見彼此,不知現下他們竟然露出了同樣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徐宴芝以為這一晚就要無驚無險地過去了的時候,顧青崢緩緩支起身子看她,眼中生出些可以稱得上溫柔的情緒。
看了一會兒,他湊到她耳邊喃喃道:「初見時,寒來花開得好,摘些帶回來給我。」
他的聲音低沉又溫和,卻不啻一道響雷,點醒了有些鬆懈的徐宴芝。
她的眸子此時猶然帶著水汽,臉頰上透著淡淡的粉,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腦中卻倏地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
顧青崢的眼眸一貫黑沉沉的,笑起來不像真心,不笑時更像擇人而噬的鬼,他撐在徐宴芝身上,盯著她的眼睛輕聲說話時,讓她剎那便回到了從前。
宇文令也有這樣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永遠倨傲地俯視她,愛意也像恩賜,親吻她如同親吻鋒利的法寶,她曾經以為在他面前自己永遠只能俯首稱臣。
但她數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示弱,每次被迫精粹他體內濁氣時,都會反過來,敬小慎微地求他憐愛——
或者說,暗示他應當憐愛自己。
這些小動作反覆做了無數次,竟然當真能攻破這個無比自傲男人的心房。
她得到了上位者施捨的愛,愛是她僅有的武器。
她用這能刺破人心的利刃,從宇文令心底掏出了一個消息,又從他手中得到了一半的權柄。
既然如此,她當然想要宇文令去死。
她自被迫踏入太陰峰起,便無時無刻不想要殺了他!
割下他高傲的頭顱,碾碎他黑沉沉的眼睛,毀掉他一生所求的通天大道。讓他身死道消,收回他從自己這兒不問自取的力量,奪走他三百年來所擁有的一切——
殺了他,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恨自己生而弱小,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卻偏要利用這弱小,撕碎試圖掌握她命運的倨傲者的喉嚨。
既然這世界弱肉強食,她當然是對的。
腦內有聲音在瘋狂叫囂著,徐宴芝臉上卻紋絲不動,眼睛彎起,嘴角停留在恰到好處的地方,慢慢地朝著身前人露出了笑。
「往前兩個紅月夜,北域遇見了幾百年難遇的業鬼潮,業鬼一路往北,幾乎來到了七峰山下。」
顧青崢也笑了起來,他將幾縷黏在徐宴芝臉頰的碎發拂開,俯下來把臉貼在徐宴芝的
額間,語氣極溫柔地說著宇文令下山之前發生的事。
「凡人死傷慘重,連帶著仙城也受了重創,掌門決定親自帶領宗門眾人下山除鬼,為了提升士氣,北域七峰的仙人聚集在天樞峰上,等著掌門訓話。」
徐宴芝眨了眨眼,隨著他的話語,回憶起了更遠一些的從前。
自從她從宇文令那裡得到了掌門密令那天起,便開始著手準備除掉他。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宇文令已經到了入虛境後期,半步大乘,是此界最為強大的仙人之一,徐宴芝即便拼命修煉幾百年,也無法敵過他的一根手指頭。
她思索了許久,決定另闢蹊徑,用她與生俱來的、鬼祟懦弱的、來自幽冥的力量,讓他漸漸對她不設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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