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身一變,立刻妥帖美艷,遙不可及起來。
若不是顧青崢胸膛上尚且還殘存著紅痕,方才的事恍若他夜有所思,白日做夢。
他聽到自己乾巴巴地發問:「你的傷,究竟是因為什麼?」
「啊。」徐宴芝隨意地對他笑了笑,聲音鈍鈍地,帶著事後的慵懶,「你知道我修為停滯了許久,我不甘心,想了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既然旁門左道,遭了反噬也是常事。」
她一邊說,一邊對高處那柄劍伸出了手。
長劍如虹,拖著紫光落在她手中,她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了一番,轉而對顧青崢笑道:「方才問你,你師父留下的東西可要,你並不回答,我便當你不要了。」
顧青崢當然能看出來,她不過說些話來哄他,即便他們方才曾那樣親密過,她對他仍然沒有說實話。
須臾間,方才離他而去的陰鬱與惡念,又重新回頭,將他吞進了森然的大霧裡。
他問她的傷,她顧左右而言他,她只提她亡夫的遺產。
顧青崢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強行掩飾好眼眸中的情緒,站到徐宴芝身後,從身後摟住她,握住她的手低聲呢喃:「那便瞧瞧這柄劍……」
他說著,他們一塊兒將西域送來的劍從劍鞘中拔出。
龍吟聲在殿中迴蕩,出鞘的劍身泛著冰雪之光,窄窄三指間,倒映著靠得極近的兩雙眼。
一雙狹長上揚,深幽如北域冰封的峽灣。
一雙圓而嫵媚,恍惚間有瀲灩春色。
兩雙眼一齊看向劍身,徐宴芝先移開了視線。
她往常覺得顧青崢的眼眸太黑,不透光,便難以分辨他在想什麼,教人總揣測著。
今日卻又覺得他的眼睛太亮了些,目光灼灼里,端的是千萬瘋狂,刺得她心頭一顫,生出了不自在。
身體上的歡愉褪去,徐宴芝將劍收回,罕見地後悔起來。
她望著前頭,輕聲道:「你回去對你師弟說一聲,若是大比時表現的好,這劍就給他了。」
說著,她將劍遞到顧青崢手中,補充道:「你保管著。」
顧青崢收回手裡的劍,安靜了一會兒,輕聲道:「您還有別的想要說的嗎?」
「沒有了。」徐宴芝搖了搖頭。
她答完,殿中又沉默了一瞬,接著響起了離她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顧青崢離開後,徐宴芝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抱著小臂,冷似的,輕輕摩挲著小臂內側如小獸肚子般柔軟的肌膚。
指腹的觸感緩解了她忽然的不安,徐宴芝面沉如水,反覆思索著方才的種種。
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設想發生了,為何卻仍有失控的感覺,她自覺沒有小瞧顧青崢,還是她潛意識裡這樣做了,而不自知?
徐宴芝沒想明白,索性將這件事暫時拋之腦後。
這間地下宮殿中應當還有許多關於宇文令的秘密,她此時應當好好尋找一番。
徐宴芝轉身,往宮殿的深處走去。
伴隨著她的腳步,高懸的穹頂依次亮起了仙燈,四面八方,照得宮內毫釐畢現,連影子都消失。
這樣明亮,卻仍讓她感到昏暗。
她走向她從前一貫愛躲藏的角落,從那個角落開始,慢慢朝外頭走去。
走了幾步,從前刻在骨中、許久不見的恐懼也跳了出來,叫囂著占據了徐宴芝的腦子。
空蕩蕩的殿中只有她的腳步聲迴響,她躊躇起來,此時她當真後悔,竟然就這般讓顧青崢離開了。
哪怕留他在外頭等一會兒呢。
她抬頭看著頭上極高的穹頂,任由仙燈晃花了自己的眼,枯站了許久後,咬牙按捺下種種負面情緒,繼續在宮殿中轉悠。
她記得從前有過幾回,她來問仙宮時,四處皆見不到宇文令的蹤跡,等了許久,他才一臉若有所思地從地下走出來。
他究竟有什麼隱秘呢?
另一邊,顧青崢步履匆匆,從問仙宮中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背著手,團團在小院中轉了幾圈,將自宮中帶出來的那柄劍放在屋裡,轉身又要出門。
甫一打開門,便與想要敲門的閔道一撞了個正著。
「師兄,你去哪兒了,我怎麼看著你從後頭回來了?」他撓著頭,疑惑道。
「你要的劍,我去替你取回來了。」顧青崢收斂了心神,勉強如常的答道,還有心思與他調笑了幾句,「只是師娘說了,若是你表現的不好,劍就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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