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了眼,大口喘著氣,四體百骸同時傳來陣陣麻痹感,隨後背脊處忽然再次一抽,疼痛代替了麻痹,占領了徐宴芝。
她痛得攥緊了拳,卻又鬆了一口氣。
這是她熟悉的滋味,至少她又重新獲得了對身體的控制。
徐宴芝醒在自己的屋子裡。
宇文令不來尋她時,她更喜歡睡在後院這間窄小的廂房內,這裡簡簡單單放了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只要抬眼就能看個清楚。
好不容易從噩夢中掙扎出來的現在,逼仄的屋子也讓徐宴芝重獲了安全感,她喘息著擦掉了額上沁出細密的汗,揚起重重帷幔,抬頭看了看窗外。
昨夜又是一夜雪,只是太陰殿上空有法陣,後院裡乾乾淨淨,仍舊一片絢麗,嬌艷的靈植盛放著,剛剛被晨曦染上了金邊。
看來天色還早。
徐宴芝緩了一會兒,從溫暖的被子裡掙扎著坐了起來。
床頭的香爐中還剩半截殘香,她勉強伸手點燃了,又輕輕扇了扇,濃烈刺鼻的香氣在空中逸散開,徐宴芝發著抖,俯身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股辛辣氣息鑽進了她的體內,徐徐在里遊動。
折磨人的痛楚被漸漸撫平,徐宴芝捂著胸口,在床邊枯坐了一會兒,慢慢恢復了平靜。
她伸手將滑落到胸前的衣裳拉好,聽著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回憶起噩夢中那張臉。
好久了,恐怕已經有十多年不曾再夢見了。
外頭的腳步聲停在門前,小弟子的聲音響起:「夫人,到時候了。」
那樣久遠的事,她以為自己早已放下。
徐宴芝清了清嗓子,應道:「知道了。」
她站起身,看著入睡前選定的那一身白衣。
今日是徐宴芝的丈夫死去的第二天,出了這間屋子,外頭還有無窮無盡的磨難等著她呢。
穿戴整齊,徐宴芝推開門,朝門口等候的小弟子點了點頭,往太陰殿外走去。
宇文令顯魂燈熄滅後,宗門上下敲鐘半刻,宣告了此事。
這是近千年來最為災難的一次雙月當空,也造成了最為慘重的一次損失,讓北域眾仙人在宇文令失蹤後做的一切明里暗裡的交鋒都失去了價值。
可仙人離開聖山修為一定會跌落,業鬼兇惡殘忍,每回仙人下山除鬼都會折損,這次倒霉透頂折損了掌門,北域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如此,太陰殿暫時失去了主人,若按照凡人規矩來說,少說也要在此做上七日法事。
只是宇文令並非凡人,他的身後事可麻煩多了。
其一,太陰殿只為掌門住所,此前從未有過舉辦祭典的前例,一概事宜都要移步天樞峰德政堂。
其二,既然是宗門之首身死道消,此界其餘大小宗門自然也要遣使者前來弔唁,如何去信、如何招待使者也是一樁難事。
最後,也是今日讓小弟子們偷偷多看了徐宴芝幾眼的原因:
宇文令死了,誰會是下一任掌門?
在下一任掌門就任前,偌大北域宗門誰說了算?
穿過後花園,徐宴芝剛揮手示意側門內幾位腰彎得極低的小弟子莫要多禮,抬眼便看見了等在門外的顧青崢。
他既然回了山上,自然也住在太陰峰上,候著徐宴芝一塊兒出發也是應該的。
她的腳步卻一頓。
門外的顧青崢不知等了多久,正頷首出神,忽然聽到門裡動靜,與徐宴芝對上了視線。
徐宴芝未施粉黛,顧青崢換下了玄玉發冠。
但他們皆穿了一身白。
門內外的小弟子們各個低著頭,視線卻游離不定,一時看向徐宴芝,一時看向顧青崢。
若是能聽到他們的心聲,此處一定迴蕩著無數的疑問。
宇文令的妻子與首徒,誰才能贏得他的遺產呢?
眼見那二人相視一笑,漸漸走遠,一同登上了一架奢華的靈舟,離開了太陰峰,一位小弟子連忙直起了身子,戳了戳身旁的同伴道:「噯噯,按照門中法規,徐夫人可成不了掌門,她不過暫且替掌門代管門中庶務罷了,我說到底還是要看顧師兄。」
他那同伴嘁了一聲,將聲音壓得極低:「聽聞徐夫人與顧師兄突然地不對付了,昨日還想將他趕下山去,我瞧著不一定,說不定夫人想要扶持旁的師兄師姐。」
昨日殿中明明只有十餘人在場,徐宴芝的一句話卻已經傳到了小弟子的耳中。
提起話茬那位小弟子也不驚訝,只是嘶了一聲,疑道:「顧師兄還要喊徐夫人一聲師娘,上任後定不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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